“他能有什么来历?我又不是不认识他。他还是小孩子的时节,咱们就跟他打过交道了,只不过你来得晚,没听说过。”
早年间疤郎专做水贼生意,在江上劫了一艘客船,其中正有梁桥和他的老爹。梁桥当年才不过五六岁,被疤郎的兄弟拎着脖子往水里按,他爹原先还脖子硬挺,这下见了真章才算服软,从船尾拉起一根鱼线,这次出来采买的所有本钱都被他拴在线尾拖在船底!
后来疤郎上了岸,在锦江码头扎了根,眼睁睁看着梁家是怎么把生意做起来,又是怎么败的,对梁桥是完全的知根知底。
米象不肯轻易动摇。
“便如你所说,他只是普通百姓,是因着家中的变故,误入我教。可是,他出来办差,居然能有庄首座亲自压阵,似乎不合常理吧?”
零余子不屑冷哼:“你别忘了沈白柳。”
“原来如此。”米象恍然大悟:“教主拿梁桥岳父母的性命相要挟,于情于理于法,都压得首座无话可说,只能听从。然而他特意现身相帮,想必也是一次还击。”
米象认为,庄豹大张旗鼓入驻成都是特意做给人看的,表面上是臣服于教主的决断,亲赴战场督阵,谁也挑不出毛病来。实际上,做多做少,帮多帮少,全都是可以拿捏的。
若此次梁桥能成功,想必庄豹立即撤回迷踪山交差,若教主要求其余堂口比照办理,各堂口也可以说需要庄豹大人支持。可是庄豹只有一个人,怎么能个个都帮?而且他是一司首座,总不能放着总坛的教务不管,在外头常年追债啊。因此,其余堂口便可以以此为借口,小小应付一下即可。
若梁桥不能成功,庄豹也会回去请罪,然而连他亲自督阵都没能办成,可见亏空难追,后面一百多堂口就更有借口拖延周旋了。
“教主远在迷踪山,总会关心庄首座下山来到底是干嘛的,沈白柳便是他的眼和手,盯住了事情走向,必要的时候加以修正。”
疤郎听得直想笑。
“自己人窝里斗真他妈有办法。”
“我那金尊玉贵的本家少爷难得长脑子,不过实在没必要。”零余子招招手,疤郎将一个银盒递来,里头装着红褐色的粉末。零余子用尾指半寸长的指甲勾一点粉末,磕进古卣瓶口里,黑雾瞬间变成腥红一片。
“所以我是替首座大人解忧呢。”
梁桥困惑地揉了揉眼睛,他居然发现周身起了一片红光!
这是什么古怪?
但很快,窒息的感觉传来,他忙抬起袖子捂住口鼻。
空气有毒!
雾气无孔不入,梁桥只觉得全身上下的皮肤都像被热水烫过一般,口鼻直到肚腹都如同火烧。
他痛苦地跪倒在地。
米象探头看了看底下的情况,想一想不成,还是得劝劝
“堂主听我一言,要他的命简单,但如果是此时弄死了他,咱们难逃嫌疑。而且苗教头就在附近,真的动起手来,我与疤郎无力抵抗,就连堂主你也会有危险。”
零余子心烦地“啧”了一声,怎么忘了这个冷面鬼,可让他立刻收手,他还是不甘心。
“总得给他个教训。”
就在此时,那痛苦蜷缩的影子居然缓慢蠕动起来。
梁桥趴在地上的时候,本是等死的,可闭上眼睛却发现呼吸没那么痛了。他谨慎抬头,看见那有毒的红光只在半人高的地方盘旋,并不落下来。
这岂不是天不绝我!
要不是喉咙里都是血,梁桥简直想笑。
屋檐上的三个人可是要气死了。
零余子发狠:“疤郎你给我去,这就砍了他!”
“不可不可啊!”米象一把拽住疤郎,回身苦苦哀求:“堂主,如果咱们动手,也许正中沈白柳下怀,她若在教主面前告我们一状……”
零余子就是不动。
“教主难道会砍了我?”
米象赶忙给疤郎使眼色。
“更糟糕的,是教主会让您替代梁桥追回亏空啊。”
零余子面沉如水,不说话了。
疤郎四下观瞧,登时全身一抽。
“不好不好,我好像看见苗大侠的影子了。”
他说着,一把抬手盖住古卣。
零余子气得瞪圆了眼睛:“你放肆!”
“放肆放肆了,回去您再打我。”
疤郎说着,一矮身就把零余子扛在肩膀上,另一手拉住米象,纵身就逃。零余子还要叫骂,被他故意颠两下,便是一声也出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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