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能不担心呢?都是我不好,该陪着你们去的。”顾洪皱着眉头,很是自责。虽然这些日子里夫妻仍是和睦,可他自己心里清楚。自妻舅夫妇来过之后,他的心中隐约有些不自在。总觉得到底还是被妻子的娘家看轻了。
摇头浅笑,姜淑云把脸贴在他的手上,柔声道:“不怪郎君,郎君本来就是做大事的人,怎么能陪我们几个妇人去做收租看地这样的琐事呢?”看到顾洪脸色缓和,她才又道:“郎君,玉娘虽然性子有鲁莽之处,却是个忠诚之人。这一路上,我也想得清楚,你身边总是要有人的,莫不如等以后就抬举了玉娘……”
她的话还未说完,已经被顾洪打断,“怎么好好的又说这种事呢?你我夫妻一心,好端端地要外人插进来做什么?”
抬眼细看顾洪的表情,虽不完全相信丈夫真是这样想的,可姜淑云心里还是觉得颇为安慰。“郎君,我知道你的心意也就是了,又岂会真的让你沦为他人笑柄?反正玉娘早就是你的妾,就是抬举她一下,又有什么?难道为妻是那么容不得人的妒妇吗?”
顾洪默然无语,目光一直没有离开姜淑云的脸。虽然妻子说得情真意切,可他仍不敢相信妻子是真心想容下第二个女人在顾家。当初兰香与她何尝不亲近,可最后不到底是……
与顾洪目光一对,见他微微移开目光并没有回答。姜淑云心底泛起一丝苦涩,可脸上却仍是不改笑颜,甚至还握拳轻捶了顾洪一下,“郎君,我可是一切都为了你考虑,这才要抬举玉娘的。你以后切莫为了玉娘可冷落为妻啊!”看顾洪扭头看来,她又笑道:“先说好,为妻容下玉娘是一回事,可别的女子可就未必了。郎君要是真的莫名其妙又带回别的女人进顾家,我可是不依的……”
听到这,顾洪才松了口气,真的有些相信姜淑云说的是真心话。忙并指立誓,顽笑着道:“别说别的女人,就是玉娘,也不及娘子在我心中地位半分……”
李玉娘捧着托盘,滚热的汤药弥漫着说不清的苦味。虽受不了这股味道,可在没有西医的年代,就是怕苦也只能喝这个了。好在虽然忌口什么的很麻烦,但也不用担心抗生素过量了。
拾阶而上,还未伸手推门,门里顾洪正好出来。一手护着药碗,李玉娘侧身避开。见顾洪只是笑盈盈地看着她,并不立刻让开去路,心里不禁有些奇怪。笑着施了一礼,她轻声提醒,“大郎,给娘子熬的安胎药已经好了,我送进去给娘子喝还是……”还以为顾洪或许是夫妻情深,想要亲自拿进去的,却不想顾洪忽然伸手拉了她一下。
虽不明其意,李玉娘还是顺从地随他往旁边让了让,在偏厅与东厢之间的过道上停下脚步。
“大郎?”疑惑地看着顾洪的笑容,李玉娘隐约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似的。刚才顾洪的脸色可没这么春风得意,而且姜淑云还在床上躺着呢,顾家可没什么喜事。
转身过来看着李玉娘,顾洪一笑,却又抬眼往四周望了望。这才伸手轻轻捏了李玉娘捧着托盘的指尖,压低了声音道:“玉娘,等我从京里回来,便给你个名份……”
远行
自从那天顾洪突然对她说出那样一番话后。李玉娘的脑子就一直乱成一团。看来是千年岁月让她和顾氏夫妇思想分歧太大,完全无法理解啊!
顾洪还好说,这世上就没有不偷腥的猫,尤其是可以光明正大偷腥的情况下,就是现代受一夫一妻教育熏陶的男人怕也是忍不住的,何况一个对三妻四妾看作理所当然的古代男人。可是姜淑云呢?原本还对她抱有敌意与警惕之心的人怎么可能突然之间就真的和她姐妹情深了?就算是因为所谓的救子之恩,存心想为孩子做个好榜样,可也决计不可能做到这地步啊!
左思右想,李玉娘倒有些怀疑是不是姜家那位强悍的嫂嫂让姜淑云改变了思想。也不能说是张惠娘,应该是兰香才对。认真算起来,李玉娘和兰香也有些相似之处。同样是外表温顺的,而且兰香当年莫名小产,几年都未曾再有过身孕;李玉娘呢,大夫明确说过生产有碍。如果换位思考,对于这些当家主母来说,倒真是没有比象她们这样不能生产的女人更合适做心腹的了。虽然仍是把丈夫分出了一半,可这有子、无子的女人的战斗力可根本就不在一个级别。
这么一分析,李玉娘倒似乎是有点理解姜淑云近日的异常了。可理解归理解,肚里还是不客气地骂那两口子是nc,活生生的封建残余,把自己当成什么了?还真是把别人都当牵线木偶想怎么着就怎么着了。
如夫人?可真是抬举她了!要知道这年头。一个小妾想成为有地位有名份的贵妾——如夫人,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不是关起家门自己定了就算的,那是得上衙门去报备才能做数的。统观宋朝,最有名的如夫人大概就是那位女中豪杰梁红玉了。
大概按照顾氏夫妇的思路,抛给她一个“如夫人”的诱饵,她李玉娘就会象个哈巴狗一样扑到他们脚下摇头摆尾了。哪里还会想到这件事还是要看她同不同意的呢?
捏指算来,顾洪若是春闱得中,在京中等待授官就得花些时日,等他回来,她的役期大概都快满了。那个时候,李玉娘若还象从前在朱家一样舍不得荣华富贵,那顾氏夫妻的抬举无非就是她的救命稻草,自然是感恩戴德,把他们奉作神明来拜的。别说日后争宠,大概就是有谁说姜氏的坏话,她也会扑上去咬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