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刚下肚,晏倾君手持酒壶,利落地走出,施施然跪地道:“阮疏自重伤归来,得皇上太后眷顾怜惜,得封郡主之名,百般垂爱,却不知深浅,屡次惹得太后生气,还给皇上惹来麻烦,阮疏自知有罪,禁足之后不得机会向皇上太后亲自请罪,如今当着三位使臣及百官之面,妄得皇上及太后宽宏原谅。”
她等不得了,不知奕子轩是否认清她的身份,不知他会不会戳穿她的身份,不如早些动手,将现场的局势搅乱,先结束了今晚再说!
奕子轩一杯酒还未下肚便见眼前女子跪下,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静坐一边。
祁天弈对着璋华笑眯眯道:“母后,绍风这般诚意,您看……”
“皇上,看来三月不见,疏儿进步得多了。”璋华亦是笑着接过祁天弈的话,随即对晏倾君道,“疏儿快快起来便是,哀家罚你,也是望你尽快适应宫中规矩。知错能改,哀家真是欢喜得很。”
晏倾君并未起身,跪着恭声道:“皇上及太后对阮疏的照拂宽容,阮疏感激不尽,但求今日能有机会亲自替皇上太后斟上一杯酒,以赎前罪。”
“哈哈,来来,朕的酒杯正好空了。”祁天弈满面欢色,毫不犹豫地应了晏倾君的要求。
酒是祁天弈与璋华同饮,当着文武百官和三国使臣的面,斟酒之人还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子,璋华当然不会反对。
晏倾君磕头谢恩,拿着酒壶便缓步上前,路过晏卿身边时,接到他一个鼓励的眼神,心中安稳了几分。
“皇上请用。”晏倾君恭敬地倒满祁天弈的酒杯,柔声细气。
祁天弈自然是不加犹豫地喝下,还声声赞道:“好酒!”
晏倾君微微一笑,挪步到璋华身前,心跳开始加。酒没问题,酒壶没问题,酒杯没问题,问题在她的指甲里。迷心散藏在她的指甲里,只要在倒酒的时候,稍稍动下手指,让粉末染进酒水,她的任务便完成了。
她保持微笑,垂,仍是能察觉到璋华眼底的冰冷从她头顶掠过,冬日的寒风一般丝丝扣入她的衣襟。
晏倾君悄声吸了口气,稳住双手,将酒壶微微倾斜,左手指尖停留在壶嘴处,不着痕迹地轻轻敲下去。细微的白色粉末散乱地飘下,入水不见,一杯酒满,晏倾君吐出一口气,欲要放下酒壶,左手却突然被璋华一手抓住!
“太后……”晏倾君心中一顿,面上未露惊慌,不知所措地喏喏唤道。
璋华握着她的手,轻笑道:“哀家毕竟是老了,这年轻女子的手……哀家来仔细瞧瞧……”
晏倾君呼吸一滞,垂在一边的右手已经开始微微颤抖。
怎么办怎么办?
指甲上涂了蔻丹,表面是看不出什么异样,若翻过手来,必定能看到藏在里面的白色粉末。他们,还是低估了璋华的疑心!今夜这一赌,她输了不成?
“太后!”眼见璋华就要翻过她的手背,晏倾君一声低唤,反手拉住她的手腕,紧张道,“太后您听,是什么声音?”
大祁殿外,隐隐约约地传来哄闹声,且愈清晰。
皇宫大内,公然喧哗!璋华放下晏倾君的手,倏然站起身,沉声对身边宫人吩咐道:“去看看生何事。”
不等那宫人领命出去,便有人慌慌张张地跑入殿中,还未说话便跪在地上瑟瑟抖,“皇上!太后!奴……奴……”
“混账!生何事外殿如此喧哗?”见那人吱吱唔唔半天未能吐出一句完整的话来,璋华甩袖怒道。
跪在地上的太监不停磕头,哭丧道:“回太后!奴才……奴才们……在、在沣水湖……、现……”
现什么?
那太监的声音突然低下来,随后殿内只剩下他一人的啜泣声。
尽管后半句声音极低极细,在座众人还是听得清清楚楚,整个大殿因为那句话死寂无声。晏倾君同样惊得脑中有一刹那的空白。那太监说,在沣水湖上,现一具被弃的死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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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大家表急,明天开始破局解疑~~~~~祁国部分马上完了~~~
第十八章
晏倾君的第一反应便是抬眼看向晏卿,见他眉头微蹙,顺着她的眼神看过来,眨了眨眼,再不着痕迹地摇了摇头,示意他也不知情。晏倾君略一沉思,今夜她本就是依着晏卿的指示行事,他没必要骗自己。
大祁殿内的空气由上而下沉沉的压下来,逼得殿中谁人少许加重的呼吸都清晰可闻。有那么一瞬,太监跪在地上啜泣的低声仿佛根本不存在,整个大殿陷入漩涡般的诡异静谧,挑拨着众人紧绷的神经。
“哪个宫里的奴才不知检点竟能做出这等有辱宫廷之事来?还不报案审司?”璋华声色俱厉,直吼地宫人一抖一瑟,磕头连连称是,随即她莞尔一笑,悠悠道,“这等肮脏之事,污了哀家的眼是小,莫要惊到三国使臣才是,哀家敬各位一杯,宫中丑事,莫要见笑。”
声音语调由威严凌厉到柔腻温文,极其自然,殿内的诡异瞬时烟消云散,气氛活络起来。晏倾君不得不暗赞,璋华不愧在深宫数十年,反应如此之快,这样的大事被她轻描淡写的“奴才不知检点”一带而过,将事情与她与祁天弈撇得干干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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