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定好麻绳後,她悬绳攀下山壁,岩壁上有不少突出的踩点可以利用,才轻松攀下不到两尺就见到从岩缝中顽强生长的觅幽草,竟然停在第一个采撷点便采到十余株,非常让人欣喜,当然也非常令人见猎心喜。
简直停不住手,於是她往下再往下,瑞春和碧穗给她准备好肉米团子和水煮粟米当午饭,还有一囊子羊奶茶,全被她搁在崖上,见到无数药草随手就可采到,尽管早已过了饭时,她不觉饿也不觉渴,最後是觉麻绳长度不够已无法再往下探,这才甘愿收手。
揹在背後的竹笼子收获满满,她扣好竹编盖子,开始往上爬。
直到这时才觉腹中饥饿,幸好并未饿到头昏眼花、四肢无力,她咧嘴苦笑了下,越是这种时候,她每下的抓握和脚下踩踏就会更谨慎,缓缓往上,慢慢将放出的绳子一圈圈斜身收挂。
「咦?」明显感觉到崖顶上有人在帮她。
那人像是知道她要上去,所以正帮她收绳,对方收绳的度以及将她往上带的力道配合得恰到好处,且也给了她足够的时间反应,常是她脚才寻点踩稳,接着没施什麽力气人已被对方往上提一阶。
竟然花不到一刻钟,她两手已攀到崖顶。
李明沁四肢并用,姿态不甚优美地滚了半圈落在枯黄草地上,微喘着赶紧站起,边把几缕散到颊面的丝撩到耳後,未抬眸声音已出——
「多谢这位……」话语尾音戛然而止,她瞬间顿住。
离她约五步之距,人理应在繁华帝都翻云覆雨、享荣华富贵的昭阳王爷就站在那儿,不动如山般杵着。
李明沁不动,他也不动。
李明沁张着一双丽眸瞬也不瞬,他亦静谧谧注视她,彷佛之所以出现在此,仅为了拉她上来再同她大眼瞪小眼似。
「王爷你……我、我……」被吓得不轻,她背上的竹笼和身上一大昆斜捎的麻绳都没来得及卸下,顿时有头重脚轻之感,不由得往後倒退两步。
「小心!」封劲野脸色微变,抓在手中的麻绳再次一个施劲,两人之间的距离瞬消,他展臂将姑娘家扯来抱住。
熟悉的气味,厚实的胸膛,男人的铁臂将自己圈住,那姿态和力道一如以往……那个属於前一世的以往。
李明沁好一会儿才意会到她人在封劲野怀中,这是自重生以来,她头一次如今亲曙贴靠他。
回过神来,她心跳加,本能就想退开。
结果不是她退开,而是封劲野主动松手,紧接着把她背上捎的、腰身上缠绕的东西全卸除得一乾二净。
李明沁觉得应该出声,无奈几回张口都说不得话,被卸下竹笼和重量颇沉的麻绳後,又像个提线木偶般受他摆布,被他带去一旁大石边落坐,她今日带上山的一只小包袱就搁在那儿,上头绑的布结松垮垮,很明显已被翻开过。
然後那个翻她包袱的人完全不在乎当着她的面再翻一次。
「吃。」封劲野把包袱里的食物翻出,一个油纸包裹的肉米团子递到她嘴边。
近近对视,李明沁辨不出他目中神情,唯有语气中的命令意味再明显不过,一下子记起那时跑去青林围场寻他,他也曾这般不由分说要她进食。
接过油纸包,她安静咬下一口食物,瑞春和碧穗为她捏的这颗肉米团子着实硕大,得两手才能捧好,她低头咬食,小半张脸都埋进团子里,一双明眸仍滴溜溜打转,留意着男人的一举一动。
见她乖乖吃起东西,封劲野随即转身去把卸下的竹笼子和成捆麻绳捞起。
「啊!我的药草……」李明沁禁不住叫出。竹笼中有她满满的心血,就怕他这位大王一个不痛快要干出什麽暴殄天物之举。
闻声,一手抓竹笼一手握麻绳的封劲野侧回望。
身後的她有着一张比实际年岁还要年轻稚嫩的脸容,从来占尽优势,连这西关边陲的风沙都奈何不了她似的,白里透红的肤泽、明朗疏淡的眉眼,看着比在帝都时候好上太多。
男人微微眯目,轻抿的嘴角显得沉峻,无形威压立现。
李明沁缩缩脖子,瞬间就……怂了,遂咬咬唇不敢再有意见,捧着团子继续一口一口慢吞吞啃食。
封劲野收回目光,背对着她露出一丝笑来,他亲眼见她在荒凉西关过得比在帝都还好因而不痛快,那表示她真心要撇掉他,像没有他,她到哪儿都能过得好似……这可能性令他难以接受。
火大到快吐血,却瞥见她那张脸因为被他逼着进食,她好生卖力,差不多是拿那一大球肉米团子在「洗脸」,她定然不知,那张脸蛋被她自个儿「洗」成什麽模样,碎米粒混着微焦肉末一颗颗黏在两边颊面,下巴也沾得油光水嫩,连人中都没放过,猛一看真像长出胡碴。
他不满的、甚至近乎委屈的心绪,在觑见她那模样时,终於稍稍获得安抚。
这一边,李明沁怂归怂,依旧拿眼角余光扫他。
还好是她想太多,简直是以小人之心度他君子之腹,男人没要丢了她的药草,而是将竹笼子以及成捆草绳安置在她的那匹坐骑背上。
她家那匹善走耐操的壮马来到不知山上原本挺自在悠闲,她将牠拴在不远处一棵老松上,绳子留得好长一段,方便牠大范围活动啃草,然,此时她家壮马竟有些可怜兮兮地缩在一处,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