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曾经的锅炉房已成一片废墟,飞扬的尘土还未完全散尽,在雨里灰蒙蒙一大团飘舞。
随便从后头跟上来跑到戎子身边,顿住脚。
他呆呆地看着那片废墟,“……你早上出去过一趟,是来这里埋了符?”
“是,”戎子道,“一旦有人进入就会爆炸。没想到它这么快就回来。”
是他瞒了随便过来下符,不是不信任随便,只是终究不放心。
身边传来沉重而颤抖的呼气声,戎子转头来看着随便,可门廊里光线昏暗,什么也看不清,“你还在不舍?他已经死了,他不是季逸林,现在我们只是清理了一只丧尸。”
随便没有答他,仍定定地站着,一动不动,宛若雕塑。
良久,他上前几步走出门廊,走进雨里,走上那片废墟。他低着头看着脚下颓砖剩土,层层支架下连地下室的门的位置都看不见。
他跪了下去,颤抖的手伸下去,摸着地上一块残砖,闭了眼。
豆大的雨水砸在他头上身上,湿了他的发他的衣,水从额头发尖低落,滚下脸颊。
“……你……等我几天,好不好……”
没有人回答,雨声太大,站在门廊里的戎子听不清他说了什么,甚至看不清他嘴巴的动作,只能见他静静地跪在雨里,水打落在他身上,像给他加了层带雾气的罩。
雨声轰鸣,黑云覆天,悲伤像是会感染的瘟疫。戎子突然间觉得心口莫名压抑,跳动加速,像是慌乱,像是彷徨,他自己也摸不清这些以前少有感触的情绪从哪里涌来。
他实在不懂,再怎么随便和那个季逸林之间常年搭档、相濡以沫,有着脱也脱不开断也断不掉的联系,也不至于为了另一个人做到这样。身为除魔师,连下手杀他的勇气也没有。在他死后,还悲伤痛苦至如此。
他不知为什么就想起还留在会议室里的谷梁米来,想起谷梁米委屈地缩起来的样子。如果被咬的、变成丧尸的是他自己,谷梁米是不是也会这样蹲在那里,继续散发着发霉气息,风雨交加里可怜巴巴蜷成一团。
如果被咬的、变成丧尸的是他,那个笨蛋,是不是也是一样下不了手?
戎子突然有些背上发冷,毫未察觉自己已经开始皱眉微微摇头。不行不行,这样不行,绝对不行。
轰卡卡。
雨声中夹杂的第二次坍塌声惊醒了戎子与跪在地上的随便,二人同时抬头惊讶地望了对方一眼,想起什么,接着便几乎同时动作,冲出教学楼大门。绕到楼后,往那向外的坑洞那里跑。
戎子伤还没好,跑得慢些,转过拐角就见随便呆呆站在那里。那原本容一人过的小土洞已经变成个大坑,沙石喷涌出铺了一地。
然而即便是被雨淋得化开了,还是可以辨得清那沙石间明显的一滩血迹,很大的一摊,黑色的血液。
血迹一直淌到向外的围墙墙根。
……
[285,雨。
又给逃了,又给逃了!!
它真不愧是季逸林,不,真不愧曾经是季逸林。
要怎样才能让它再死一次?
它彻底地惹怒了我!我一定要亲眼见它是不是有三头六臂!我一定要亲手跟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