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要等一个天亮,而聂城的夜何其漫长。
戎子下车重新筑起结界。众人也都跟着下了车,将带的衣服铺开来围坐在地上。
随便将后来找的那两箱水分发了下去,大家都又饿又渴,咕噜咕噜全是猛灌水的声音,有几个孩子还给呛着了。
帮一个孩子拍着背,戎子居然听见身边又一个被呛得拼命咳的声音。直把肺都要咳出来了。
多大个人了,喝个水都要噎成这样?他皱着眉头扫了谷梁米一眼。
后者很是委屈地朝他看回来,咳得泪眼朦胧的,身上又散发出那种可怜又腐败的气息来,只差没一条大毛尾巴在地上委屈地扫来扫去了。
戎子冷着脸,猛往他背上锤了一记。
“咳!呜……”
好是好了,给锤得够呛,谷梁米痛得直抽冷气,边又喝了口水边嘀咕,“就不能温柔点……”
“你又嘀咕什么!”
“没有……我头晕……”弱弱地说。
戎子瞪着他看了会儿,终究是不能在这个时候扁他,只能道,“头晕就睡会儿。”
“睡不着……”谷梁米继续弱弱地说,“你在做什么?”
“给总部发信。”拎着“仓鼠”尾巴道。
“哦……”
还说睡不着呢,戎子报告刚发了一半,就发现有人把脑袋歪到自己肩上来了,嘴巴微张,眼看着要滴口水。
“起来,”戎子耸了耸肩,“去车上睡!”
“恩……啊?”谷梁米迷迷糊糊微微睁了睁眼,直起身子头晃了晃,“不用了……我睡不着……”
话还没说话眼睛就又眯上了。
他确实不是困得想睡觉,而只是虚弱的身体想要休息的本能。
戎子好气又好笑,看着他脑袋一点一点,一歪一歪的,又靠到自己肩上来。
带着水色的唇在月亮下泛着光。
可比之前枯败败的样子顺眼多了。
戎子不自觉地抬手去捏住了那两瓣唇,手感好极了,绵绵软软,弹性十足,禁不住又扯了扯,顿时给拉成了驴唇样。
“呜……”谷梁米不堪地略睁了睁眼,搞不清楚状况地迷蒙蒙看了戎子一眼,扁了扁唇。戎子一放手,他又昏沉沉睡过去了。
戎子玩兴大起地又往他脸蛋上戳了一戳,揪起来扯一扯,揉捏成大饼粽子汤团包子囧字等等形状。
……突然间意识到自己很无聊。
啧!
鄙夷了自己一番,他抬起眼来,邮车车门大开,随便一个人坐在驾驶座上,持着枪的手架在方向盘上,眼睛却望着天上孤冷的月。
这一晚的月真的寂寞,周遭的星都隔得远远的,惟恐沾染了一身冷清的白光。
以前每每见他露出这样的神色,都是不懂。现在虽然知道了他这个时候想的会是谁,却还是不懂,要怎样的一个季逸林,能让他如此痛苦,如此矛盾,如此挣扎……如此落寞。
肩膀上的谷梁米不安地动了动,嘴巴里模糊不清地喃了一句,身子往下沉。
戎子就势拉了他一把,让他脑袋枕在自己腿上。这个位置舒服,谷梁米嚅了嚅嘴,犹自蹭了蹭毛茸茸的脑袋,继续沉沉睡去。
那是戎子在聂城的最后一夜,却完全没有预期的喜悦和对第二日离开的期待。而隐隐的不安与焦躁,都被枕在腿上的暖意融去了。
他不知道——他的不懂,是因为他的那个人还在。
清晨的第一缕光落在戎子脸上,照醒了本来就只是闭眼小憩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