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此时盘腿坐在地上,猛地这么一醒,立刻觉得身上冰凉,清晨的露水渗在衣服上,带来冷意。
他低头看了看靠在他腿上睡得天塌不惊的谷梁米,后者身上还裹着他的外套。
摇了摇那家伙,换回来几声不情愿的嚅嚅声。戎子皱着眉头,脸色虽然是不好看,却也没再弄醒他,只是把他半抱半拖的弄起来,搬到车上去,一看后车厢里睡满了小孩子们,被放倒的副驾驶座上也四仰八叉躺了个爆头。
“到这儿来吧。”随便道,下车让开驾驶座的位置,临走前还把座椅也放平了些。
戎子把谷梁米丢进去,回身来跟随便站在一块。
天还刚蒙蒙亮,空旷的平地上,除了那辆血污污破烂烂的邮车,只站了他们二人。地上都是水瓶子的残骸和铺得皱巴巴的衣服。
“还有多久?”随便问。
“总部下的通知是十一点。我昨晚已经发了报告。”
“那便好。”随便道。眼睛却定定地看着很远很远处、一排树木遮挡的平房。
“这个结界安全?”他突然问。
“当然。”戎子道。
“那便好……”随便喃喃着重复了句,眼珠子依旧挪也未挪。
“出去以后,你准备怎么办?”戎子问。
随便愣了愣,良久,只咧嘴苦笑了声,“……呵。”
“我会跟总部说清情况,你是有错,但罪不全在你。”
随便笑了笑。他抬手想要去摸戎子的脑袋,手却在半空中僵了僵,改去拍他的肩,“……谢谢了。”
“是我该谢你,”戎子道,看了一眼挤得满满的邮车,“况且……好歹你也救下了这么多人。”
随便仍旧是笑了笑,苦意却更甚,只抬了眼仍旧看向之前一直在看的方向。
“……你……和你哥哥,是在哪个城市的孤儿院长大的?”他突然问了句毫不相干的话。
“江城。”戎子道。
他正奇怪于随便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随便却只点点头,没再说话了。
二人静静地站着,朝阳在他们身前拉下两道影子,肩并着肩瘦瘦长长,一直延伸到远处。
……
日头愈升,等待的时间过得漫长且难熬。终于的终于,从远处天边隐隐传来轰鸣声。
耀眼日光下,渐行渐近了一个黑点。
“是飞机!”爆头蹭地跳起来道。
“真的?”“啊!”
所有人都狂喜起来,大人孩子都从车上跑下,挤在结界靠那直升机方向的边缘,争着去看那黑点。
连虚弱的站着都难受的谷梁米,也是撑着爆头的肩往那里蹦达,一脸兴奋。
有些小孩子挥着手先欢叫起来,其他人也随即跟着跳着挥手招呼,喊着“这边!这边!”
戎子的心跳加速,刚要往前走,却被身边那人一把拉住了。
他疑惑地回头,一柄通体火红的枪被塞到他手里。
“这把枪叫‘雷神’——名字是俗了点,不过不是我起的。帮我把它给爆头吧,林林的剑也在他那里。那小子有天赋,是块好料,只是要多费些心教导。”
这话什么意思?戎子抬眼盯着他。
随便却只翘了唇,露出戎子见惯的那个清爽笑容来,里头再无以往的半点寂意与伤楚,仿佛卸下个大大担子似的。
“我是因为考了那边的大学才去东部,之前其实是在陵城的一家孤儿院。现在想想,陵城和江城那么近,真的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