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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读小说>歧途我一生的岔路 憨子>第三十章 老父进城

第三十章 老父进城(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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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日这天,楚天下城去了。走时提了两瓶酒两斤糖作礼物。他走的很早,卯生却等得很晚。直到深夜,直到妹妹、弟弟全都熟睡之后,父亲才回家。

父亲很累。他坐下去,想跷二郎腿时,还双手抱起一只大腿助把力。母亲走后,父亲悲伤操劳过度,身体一直没有有效康复。今日往返步行六七十里路,也够难为他老人家了。一到想父亲为儿子如此辛苦,卯生更有些感激涕零的样子。他倒好洗脸水,又试试水温才让父亲洗。然后去拿洗脚盆,走长路洗洗热水脚,会舒服些。一切侍候妥当后,趁父亲洗脚时,他问父亲吃饭否。父亲摇头,说是在姑夫家吃了很多,现在不饿。见缓过气来的父亲比较高兴,卯生自然也高兴。因为父亲的高兴,说明事情的结果是很好的。

这时的卯生不相信命运,却知道做人应该重视机遇。从他学得的知识积累中,他认为学识加机遇,等于出来的才是命运。幸好老天有眼,总算给了他这次机遇。他十分珍惜,无比高兴。只是此刻又极力压制,真担心自己会作范进第二。所以,他现在虽十分地想问结果,却又一忍再忍,不敢贸然,不敢唐突。直到楚天洗毕脚,又点火抽烟时,他才拼命地斗了斗胆量,试探性问道:

“姑父,——他说没说,啥时候来通知?”

他两眼巴巴地望着父亲,心中惴惴不安。他希望父亲说句通知马上就到,却又不希望通知来的太快;因为他那套衣服还差几块钱哩。但又莫名其妙地希望是明天。

“先不说这个。”

楚天看了儿子一眼,又巴哒巴哒地抽了几口烟,然后笑眯眯地问:“卯生啊,你说说,作通讯员,是不是就是送送信啥的?”

看来,父亲是把通讯员与邮递员工作混为一谈了。卯生含蓄地苦笑了一下,然后摇摇头说:“您说的不全对。通讯员做的应该是、是……”

其实这当口,卯生自己也定调不了机关通讯员究竟要做哪些事情。想了想他才没把握地说道:“大概是在机关里做些上传下达之类的事情吧,或许还包括其它——”

“哼,还包括的多哩。”楚天说,“还包括要做一些打水、扫地,端茶递水的杂活路。卯生呀,你想想,一个男子汉一辈子就做这些听人使唤、和伺候人的事情,就像过去大户人家中的跑腿,衙门里听差,算不算有出息?”

卯生一愣,又一笑说:“楚露伯不是说过了么,他听灵姑说的,前一个通讯员已经提上去当干部了。当干部也算伺候人?再说,你不是经常教我:不吃苦中苦,难熬人上人吗?”

“人上人不一定就是当官的。当官的也不一定是人上人。”楚天很哲理地说道。稍停一下又说:“相反哟,如今当官的很倒霉呢。哼哼,你要是去了,仅是打打水,扫扫地,还不太要紧,还是福呵;要是熬上去当上个么子官,么子长的,那就坏事儿了。”

楚天抡起烟袋,叭叭!很使劲地磕掉烟灰。然后清清嗓子,便像演讲似的,长篇大论地说开了。他首先从旧社会自己当了三十二天保长说起,说到解放来,说到枪毙那伪保长洋芋娃子时,自己吓得三天没吃饭。幸亏自己平素维持人,人缘好,重要的还是没做过坏事,才幸免没有被追究,没有被枪毙。

“你娃子想想,那保长,幸好我只当了三十二天,也幸好我那时宁死不肯再干那缺德的官,若是当长久了,还有命?”

“那是过去……”

“过去?”楚天眼一瞪,“过去咋啦?”

卯生一时傻愣着。

“是的,过去国民党坏。可这现在又咋啦?”楚天很不高兴地一拍大腿。停了停,他极力缓和一下语气,又滔滔不绝地说起现在——

他说,何晓乐解放前读了一肚子书;解放后在武汉叫个啥子中学当校长,有老婆有儿女,一家人和睦幸福。可是突然子碰上啥运动,一下子变成右派。接着棒打鸳鸯,抛妻别子地被遣送回了老家。回家来孤孤单单,苦不堪言,还要受管制。后来老婆离婚,子女音断信绝,看情形难免孤苦终老。还有何贤纯,四九年建国前一个月参加工作,当上堂堂大区长,还是县里个啥委员。那娃子倔是倔了点,但还晓得尊老爱幼,知情明理,人也人模狗样,福福态态,有个当大官的相。那年他老娘请瞎子算命,说他命里八个字上好,官运亨通,至少会当上知府啥呢。可是五八年前后,又一个啥子运动,一夜之间,他成了反革命加右派双料子货,一下子发配到烂山农场改造了好几年,后来灰灰土土地遣送回家来。他如今的事你都看到了,咋样?啊?天天有人管着,出门请假,遇事报告,就差屙尿上茅房没人管了……

楚天口若悬河,又说李凌飞,黄瞎子,还有六队的彭先生,还有二堰王通祯等等。尽说些卯生略知一二的人物;尽说些原县委、县政府圈圈内的大角色。他语言生动,说得扎实,所列举的也都是活生生的人物和例子,直令卯生张口结舌、惴惴不安,又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父亲今日说这些干什么?是不是要儿子出去后小心处事,谨慎做人?还是……他陡生一种不祥的惶恐之感,一时急燥不安。然而他不敢贸然打断父亲的话。父亲在他心目中是神圣、威严的。

“所以我说,”楚天停顿了一下,看似长篇议论要告一段落了。他端起茶杯,润了润嗓子,最后结论道:

“所以我说,这年景官没啥当头。官也不能当。老辈人说过:‘一世做官八世为牛’!为啥呢,因为当官没几个好东西,因为那些坏官欺害了老百姓,千人万人指着他脊梁骨骂臭他八辈子先人;还骂得他后八代也是眨巴眼养瞎子,一代不如一代呢。为啥,报应!人嘴毒着咧。你想想,当这么个官,上得罪祖宗,下害子孙,中间自个还落得里外不是东西,值?这还是轻的呢,搞不好,像秦桧,到头挖空脑壳点天灯,遗臭万年,辱没先人,那就更不值当了。

“是的,这是指坏官。可你想做个好官吧,老百姓虽说你好,但官场如战场,你一定会得罪官场上那些不好的官,会遭到一群蜂子叮屁股,会遭陷害,到头像岳飞,惨死风波亭。你说说,你说说,,这当官――到底有个啥子意思呢?”

卯生忐忑不安。他久久地凝视着父亲,期盼着他言归正传,快说下文。

楚天放下茶杯,看看卯生表情,他颇有几分自鸣得意地“哎”了一声,说:

“所以,我今天跟你姑父说过了,那个么子通讯员,我们不要了……”

“啊!”

卯生惊跳起来。他惊愕中,蓦然间第一感觉是父亲十分陌生。好久,他突然大叫道:

“你,你咋不同我商量一下呀?”

“你蹦啥,这不正在跟你商量吗?”

卯生肝火大起,有生第一次带着顶撞性的口气叫:

“我说的是昨天,我说的是事先!哎呀,我咋说呢,我,我已经不是娃娃,我十七岁了!”

楚天脸唰地黑了下来。他猛一拍桌子:“你,你说啥?!你十七岁咋啦?你十七岁了,老子我就不能、就不敢管你的事情啦?啊!好杂种东西,我跟你说,别说你十七岁,你就是七十岁了,老子只要还活着,该管的我还要管,还得管!”

卯生蔫了。他像一枚鼓鼓的皮球,被父亲一拳砸破,砸得叭一声塌在椅子上。是啊,父亲就是父亲,父亲是有权力管教儿子的。古书上说,君要臣死臣不能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这是古训,也是中国人的道德观念。可是如今这件事,父亲他管的是否正确呢?

他重新思考着父亲的话,眼前也自然浮现出了何晓乐,何贤纯,王通祯之流。是的,他们的确个个气宇轩昂,个个也曾辉煌一时;而如今也的确个个形同囚徒,令人可怜。看看这些人的下场,想想仕途艰险,官场复杂,父亲的观念与顾虑,可以理解,也不无道理。

然而这些只是一闪念。接踵而来的是更多的人,更多人的苦难现状、现实与可怜。看眼下,农村人的生存状况,是不能与有工资者们相比拟的。何况人生一趟,既使不空谈什么进取和奉献,总也该为自己、为家庭活得好一点,活得轻松一点着想吧?再说,为人做事怎么能这样怕天怕地,瞻前顾后呢?他看着父亲,正准备斟字酌句地说服父亲时,父亲开口了:

“卯生啊,还是不要想那多了吧。”楚天极力平静地说,“我想,过一阵子给干部说说,说准了,就送你去跟楚露伯学砌匠。还是学个手艺好呀。俗话说:家有万贯,不如薄艺在身。凭手艺吃饭,上不怕天,下不怕地。啥子运动也整不到手艺人头上去;哪朝哪代人都要住房子。搞好了,啥人见你也喊一声师傅……”

“不!”卯生突然说。

楚天一愣:“你想咋的?”

“我要去当通讯员。”

“我已经辞了。”

“我明天就去找姑父。”

“你敢!”

楚天愤然站起。临进卧室时,他又扭头哼了一声,道:

“你娃子也不想想,这个世道能当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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