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问津下意识道:“这就回去了?”
梁稚动作稍停,“还有什么指教?”
楼问津向着餐厅看了一眼,“宝星应该在电话里说过了,请你过来吃晚饭。”
“你叫人加一道巴东酱鱼头,把兄妹两人叫回来陪你,我可没这个闲工夫。”她说着便往外走。
楼问津倒是怔了一下,下意识伸手,抓住她手臂。
梁稚气恼转头,“你干什么?我不吃,你还要硬把我扣下来吗?”
她目光骤然一顿,因为看见了楼问津挽起衣袖,露出的手臂上,那痂壳刚褪的伤疤。
他皮肤白皙,以至于那粉色疤痕十分显眼丑陋。
楼问津顺着她目光望去。
梁稚手臂一挣,将他的手挣脱,语气十分冷硬:“是你自己活该。”
“确实是我活该。”楼问津神情淡了两份,语气也是疏冷,“活该这么轻易就放走你父亲。”
“你!楼问津,你若是敢动我爸一根手指,我一定亲手杀了你。”
楼问津低头瞧着她,不再说话。一瞬间觉得,这是何必,有时候忍不住口不择言要叫她难受,可她真的不痛快了,他也未必觉得痛快。
“厨师做了佛钵干炒麻油鸡,你尝一尝再回去。”他再开口,语气已和缓许多。
这是梁稚最喜欢的一道菜。
“我才不吃,谁知道你会不会往菜里下毒。”
“每道菜我先尝一口,你总放心了。”说罢再去牵她手腕,有些不由分说的意思。
梁稚挣了一下,没有挣脱,正欲低头,楼问津倏地把手松开了,“……还打算再咬?”
“我都说了不吃,是不是没有人教你听人话?”
“我父母双亡,自然是没有人教的。”
梁稚一下噤了声。她原本不是这个意思,可谁知道楼问津非要自己拿刀猛扎自己心口,还是在生日当天。
楼问津瞥了她一眼,也不再勉强了,转头平静地吩咐扎奇娅:“叫司机过来,送太太回梁宅。”
说罢,自己转身朝着楼梯走去。
扎奇娅一边应下,一边向着餐厅看一眼,趁着楼问津还未上楼,赶紧问道,那一桌子菜,以及生日蛋糕怎么办。
“你们分着吃了。”
梁稚不由想起楼问津来了梁家之后,过的第一个生日。
那是他来的第二年,从司机变成了梁廷昭的助理,时常跟着梁廷昭出去应酬。
那天晚上,他将喝醉酒的梁廷昭送了回来,打声招呼便离开了,她无意间走出大门,却发现他并没有走远,而是正蜷缩身体,蹲坐在门口的台阶下,面无血色,满头冷汗。梁廷昭对倚重的人,一贯是往死里用,他在晚宴上替梁廷昭敬了太多的酒,胃疼得厉害。
她有一回撞见古叔买药回来,问了一句,古叔说药是买给楼问津的。楼问津十五岁那年谊父死了以后,就没再念书了,一直在外闯荡,吃过不少苦,饥一顿饱一顿是常有的事,故因此患上了严重的胃病。
她立即回屋去,拿了药片和温开水过来,他接过时说声谢谢,嘴唇发白,声音都在哆嗦。
药服下去,胃痛渐渐缓解,她一直坐在台阶上陪着,时不时观察他的表情,见他神情终于舒展,她问,想不想吃点东西,她去厨房给他拿。
他默了一瞬,说蛋糕吧。
冰箱里尚有未吃完的榴莲千层,她去切了一块过来,怕凉的吃下去不好,还贴心配了一杯热牛奶。
他一言不发地吃完了那块千层蛋糕,再度对她说了声谢谢。
而第二天,她才知道,那是他的生日。
梁稚冲着正在上楼的人翻了一个白眼:“把人晾在一边自己跑了,楼总就是这样待客的吗?”
楼问津身影一顿,搭在扶手上的手指稍稍收拢,转头,便看见梁稚朝着餐厅走去了。
他有两分错愕,不过转念就想明白了:他强留的时候,她绝对不会留下来;而现在他大方送客,她还非留不可了。
梁小姐就是这样的性格。
此刻,梁小姐已在餐厅坐下,把她的背包往旁边的餐椅上一扔,那表情恨不得要吃人。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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