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调温度调得低,万林生蒙着被子弓着身子缩成一团,睡得正香的时候被电话吵醒。
“喂……”万林生张开嘴,声音哑着,跟八百年没开口说话了一样。
“哎哟喂。”对面是曹小山的声音,“你还没起呢啊?算了算了,你先睡吧。”
“睡够了。”万林生拿着手机翻了个身,“说你的。”
“以为这个点儿你已经起床了呢。”曹小山说,“怎么没关机啊?”
“忘了。”万林生把手伸进不长的头发里,抓了几下,“你又来市区了?”
“啧……我乐意!”背景音除了一阵鸟叫还有汽车喇叭声,没其他杂音,不知道万林生怎么听出来的,曹小山往四周看看,“晚上有时间吗?那什么,媛媛我俩想请你们吃个饭。”
万林生轻轻笑了一声:“哟,连称呼都改了啊,沈老师直接进阶成媛媛了。”
“就这么定了啊。”曹小山扬着轻快的语调,“一会儿地址我发群里。”
太阳被云挡住了,说阴天也算不上。万林生关了空调,打开窗户,凉飕飕的风涌进屋子,盛夏里竟然带了点秋天的味道。
窗口的树冠上的叶子从嫩绿变成了深绿,时不时落几只麻雀,偶尔还能看见戴胜飞上来。
这种鸟挺常见,去年带着石头在公园玩的时候,万林生一副见多识广的大人样指着在地上觅食的鸟跟石头说:“看见了吗?那个嘴巴又长又尖的是啄木鸟。”
听见动静,那只鸟歪了几下脑袋,对自己被篡改的名字不太满意,扑棱着翅膀带着另外一只鸟转眼就藏到了茂密的树枝间。
张东桥从后边走上来,一手抱起石头,一手搭上万林生肩膀:“虽然人家叫戴胜吧,但万叔叔说是什么它就是什么,儿子你以后就叫它啄木鸟!”
那会儿已经是深秋,万林生顺势凑到张东桥怀里,三个人溜溜达达,像时间总也用不完一样,一直到太阳消失在楼群后面才离开。
【作者有话说】
戴胜:呵呵~~
饭店是沈媛媛订的,曹小山说我也没去过,地址发给你们,请自行前往。
万林生扫了一眼,反正陈海聪也要去,他只负责在车上闭眼打盹就行。
等红灯的时候,万林生撩起眼皮扭头看着外边发了会儿呆。
“咱们在哪吃饭?”他问。
“嗬!”陈海聪看着红灯倒计时的数字,“跟我走就行了,管那么多干吗,会给你找个好人家的。”
这是个大路口,红灯时间长,还剩四十多秒,陈海聪转过头把万林生上下打量了几个来回:“又是挨摔又是挨刀的,照以前是差点儿意思,但谁让咱底子好呢。”
陈海聪拍拍他肩膀:“我保证把你卖个好价钱。”
“滚蛋!”万林生笑着又看向外面。
这条路太熟了,一年的时间,他不知道来来回回走了多少趟。
又开了十几分钟,车停在了饭馆外面。
今天陈海聪开的这车体型比较大,车位又不宽,万林生怕刮到旁边的车,扶着车门挤了下去。
到了门口,他环顾了一圈,灰蓝的天再配上青灰的院墙,倒也别有意境。
“怎么来这儿的时候就没好天呢?”万林生上台阶的时候念叨了一句。
陈海聪跟他并排往上走,抬眼往天上看看:“天气预报没说今天雨。”
曹小山和沈媛媛已经到了,包间门半开着,听见声音曹小山就迎了出来:“快快快,我们这重点保护对象往里请,上座。”
万林生没拉扯过曹小山,被推到主位:“应该沈老师你俩坐这儿,把我放这儿算怎么回事?”
“快拉倒吧。”曹小山挨着沈媛媛坐下,“我是怕一会儿上菜烫着你。”
“他就是暂时残了又不是傻了。”陈海聪喝了口茶,“人这儿服务员都是受过专门培训的,肯定不能让菜汤洒他头上。”
“这个就不用补充说明了。”万林生叹口气,“谢谢。”
“东桥没跟你们一起来?”曹小山皱着眉头看万林生,挥着手指了几下,“我怎么觉得你又瘦了呢?眼睛下边这块儿,是不是传说中的黑眼圈?”
“你也快拉倒吧,这叫卧蚕,这都不懂。”万林生研究面前印着不知道是梅花还是樱花的菜碟,自动忽略曹小山问的前半句,跟陈海聪说,“这个好看,他们是不是每个包间的餐具都不一样?赶明儿咱也把餐具换换。”
“是不一样。”沈媛媛笑着说,“这里边的东西跟包间的名字有关,这间叫清客,这些东西跟梅花都有关。我本来想订旁边那间翠海的,但人家说早就订出去了。”
“你们来过?”曹小山问。
“啊……”陈海聪点头,“林子我俩来过一次,那次凑巧赶上了,都没注意这名字什么的。”
“上次来都没注意这么多。”万林生往下出溜了点儿,靠椅背上头微微仰着,“这么雅突然有点儿不自在了呢。”
“一会儿给你摆张床都能躺下了,还不自在呢?”曹小山嘁了一声,往沈媛媛杯里添了点热水,“他们这儿说是有酒窖,酒都是自己家酿的。一会儿你就跟着我们闻闻味儿吧。”
“缺德。”万林生指了他一下,“带冒烟儿。”
自酿的酒没名字,就着土陶的酒壶端上了桌,带着山林的清气。
“这酒在什么地方酿的?”万林生对酒不贪恋,但这酒香确实好闻,忍不住歪着脑袋往陈海聪那边吸气。
“西山那边。”沈媛媛站起来给大家添酒,看万林生实在可怜,找了个小杯子倒了一点儿放他面前,“那边不是有座庙吗?他们家离庙不远,说酿出来的酒渡过红尘,喝了会斩情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