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由又向司徒容脸上望去,却看见他站在那里,许久都没有动。
明明已快要完成这副丹青笔墨,为什么……为什么他脸上又出现这样深深寂寞的表情?那脸上不停变幻的神色,又是什么意思?
我心下一凛,不由抓住赵麟君的手:“这边没有什么好看,我们去他的厢房等。”
赵麟君转过那仿佛能看穿人心的眼睛,终究,什么都没有问。
他点点头。
于是熟门熟路,又转战到司徒容的厢房。
看见他那干净清爽到没有一丝赘物的房间,想起那一日我在这床边,亲见他被太子折辱,不由思绪万千。
而赵麟君,自进了屋以后就再没言语。他本话少,现在更是仿佛整个人都消失了一番,呼吸,视线,行踪,都隐藏在一片深厚的黑暗里。
他……这又是怎么了……
正要过去,忽然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和灯光。一个疲惫的声音说:“你们都退下吧,今天不用伺候了。”“是。”等下人们都退下后。一个清瘦的身影推门进来。
“司徒先生好。今晚打扰了。”我露出最最友好的笑容。
而司徒容的脸色显然不太好。他像看鬼一样看了我许久,才终于忍住没有叫出声来。
“怎么是你……”他撇开眼睛,声音里带上一股说不出感觉的,夜的味道。
“你不怕太子对你记恨,还要巴巴的跑回来让他抓?”
“要这么想我就直接去东宫了。我是专程来找你的。”
话音一落,司徒容动容般的抬起头来看着我,眼中又是那种感慨万千的表情——
等等,刚才我说了什么很不得了的话了吗?
“哼!”
灯光不能照到的屋角里传出一声重重的鼻音。
司徒容没有想到房间里还有一人,吓得几乎立刻叫出来。我连忙移形幻步冲上去捂住他的嘴:“别怕,这个人是我带来的。”
赵麟君自角落里射过箭似的一道目光,我也只好硬着头皮接着。
我真撞着鬼了。平时看着他波澜不惊的就算我死在他面前估计也不会皱一下眉头,现在怎么这么生气勃勃的了?
可惜偏偏又不是什么优良品种的“生气”,我也大可不必为此而感到欢欣鼓舞。
我再白痴,也知道这是他骨子里带来的,独占欲似的强霸。就算没有情感存在,他也决不允许自己动过的东西,被别人触碰。处于这种关注下的我,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身下的身体终于渐渐安静了下来。我立刻放开手站到他的对立面。“司徒容,我知你医术高明世间无双,这次我带了一个朋友过来,是想请你帮他诊治一番。”
听说是来看病,司徒容不由松了一口气。他怀疑的看了看角落里那人:“是这位先生吗?”
赵麟君没理他,我只好陪着笑脸说:“正是,正是。”
司徒容虽然是太子手下,但也是权贵一族,何时受过这样的冷遇。他脸上也是不好看了,走到另一端的椅子上坐下,拿起一杯茶来:“只不知这位兄台黑纱蒙面,全身罩衣,让在下怎么看……”
怎么这两人一见面,就跟要打仗似的——我暗暗叫苦,正要出来打圆场,忽然看见黑暗角落里那人动了。赵麟君默不作声的走出来,除帽,摘纱,脱衣,手指轻动,不一会儿,他便如同刚出生的婴儿一般,赤条条的站在那里了。
银发流泻,灯下珠圆玉滑的修长身体,还有那倾城绝艳的美丽容颜。
立刻,夜里就涌动起一股莫名焦躁,而又诱惑暧昧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