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玉卿脑中一根弦像突然断了。
不等他反应,她扭头在旁边摸索,抓过来一个酒壶,在两个酒樽里倒满,举起一杯递给他:“给…我们入。洞房了,我们要喝…合卺酒。”
“——”
梵玉卿心绪骤涌,他的心口起伏,他突然意识到他在愤怒,不,甚至是怫怒。
她那一句话,像一记惊涛骇浪,彻底把他这些日子所有压抑的东西拍得粉碎。
这算什么
?
这算什么?!
她认为他不是裴玉卿,为何还非要与他成亲?不停传递那种让人动情的眼神说那些让人误会的话?她一再挑动他的心神,又怎么能改口就撇得干干净净。
他突然发现他甚至无法保持冷静。
他声音清寒下来:“你认为我不是裴玉卿,为何要与我共饮合卺酒?”
珠珠脑子一团浆糊,她根本没听出来圣主寒声拒绝之下的深意,她只能听出来一件事:“你不与我喝?”
“不行!”她呆呆反应过来,霎时勃然大怒:“你必须与我喝!”
梵玉卿多一句话还没来及说,少女竟像捕猎的鹰扑过来,勾住他的脖子,把一杯酒就往他嘴里灌。
梵玉卿猝不及防,喝出正是昨天的那壶残酒,不知是不是错觉,这酒竟比昨天喝得更烈。
因为是昨天喝过的酒,他有些失于防备,被她生生灌了好几口,等喝过,才后知后觉感觉到从肺腑涌上的一股腥甜的血气。
那剧痛瞬间席卷全身,清冷高华的圣主趔趄着后退几步,佝身扶着桌角,再撑不住整个人倏然软倒在地,蜷着身子止不住地痉。挛颤。动。
“这…”他颤声:“你…”
珠珠走过来,在他旁边蹲下来,她身上忽然多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清澈天真的残忍,她低头看着他,为他拂开鬓角汗湿的发丝,认真说:“裴玉卿才是我的老婆,他说,他不愿意当一个无情无欲的人,我得帮他。”
“我把
我的情根喂给你,你别怕,我只喂了一半,你还可以渡过劫回去当你的圣主,你也还可以有感情,多好啊。”她高兴说:“你还可以看见天有多蓝,花有多香,你还可以记得他和我的感情,记得我们的过去。”
“我拔除情根了,我八成是要忘了,还好,你还可以替我们记得。”
少女摸他的脸,圣主冷漠要把脸转开,她硬又把人家的脸掰过来,抚摸说:“你真美啊。”
她真像是醉得神志昏聩,颠三倒四,想到什么说什么。
“我真的喜欢过你啊。”
珠珠突然低头对他说:“你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否则你顶着他的脸若是再爱上别人了,和别人成婚生子,我八成会很嫉妒生气,我会要杀人的,所以别再让我看见你。”
强烈的怫恚之色忽然在圣主脸庞怔住。
少女扭过头去,自顾自提起酒壶新倒了两杯酒,她掰开他的手指,把其中一杯生生塞进他手心握着,然后自己端起另一杯,和他手中酒杯用力一碰。
“合卺酒,合卺酒,同心共意,合而为一。”
“我谈过三次恋爱,成过两次亲,但第一次喝合卺酒。”她想了想,笑嘻嘻道:“估计也不会有下一次了,以后我也不稀罕了。”
梵玉卿嗓子突然堵住,他的心突然像重新生长,然后又被生生切开,淌出鲜红的血来。
雷光在外面轰然劈下。
“哦吼,我拔情根给你,又叫天道发癫了
。”她留恋摸了摸他的脸,像个小色鬼,可又深情,又癫狂,让人莫名生出渴。欲又几乎毛骨悚然。
她叹气说:“我要走了。”
“下一次再见,不知道我就变成什么样子了。”她托着下巴:“虽然我还挺期待的,但感觉应该不是你这种正经人能接受的程度,所以我们之间还是保留一些美好的回忆吧,还是再也别见了吧。”
“再也不见,梵圣主啊。”
她终于站起来,边拔。出身后背负的本命剑,哼着小调,猛地一把拉开门。
正门大敞,劲风吹过她的衣袂翻飞,雷光远远从天幕爆响,从她背后望去,几乎像瞬间把她整个人劈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