掏出张静安那封信,反反复复地看来起来。
这丫头,给他就写了这么一句话,就再不给他写信了,连生了一对龙凤胎的事儿,都是元宝和老太爷那边传过来的消息。
可也就是她这么一封信,算是救了他一条命。
说起来张静安有的时候,就是这么邪门。当初猛虎坝崩塌的事儿,谁都想不到,她却坚信不疑。这回他一个字没跟她提自己出兵宣府的事情,可她居然就写了一句话给他,就是让他不要孤军深入敌后。
她怎么会知道自己要深入敌后?
那是他和王猛姜环临时商议决定的,韩毅都不知道。
她在千里之外,居然就知道了?
临到生产了,还要给他这样写一句话。
当然,那时他们决心以下,不可能因为张静安一句话就改变了策略。
可是就是那么一句话,他顶着王猛的嘲笑换上了重甲。
也就是这么一句话,他知道张静安嘴上再硬,也还是等着他回去的。
所以被那鞑靼骑士砍下了马背,他还是挣扎着又爬了起来。亲兵赶上将他重新扶上马背,他才能安然带着那个鞑靼那颜的脑袋回到自己的阵营里。
他那时候都佩服自己,半边身子都不能动了,还能一边吐血一边爬起来。还拖着几十斤的重甲呢。
当然了,也多亏了祖父给他带上的这副老甲,上头的锁子甲钢片都砍碎了,就剩里头一层老牛皮裹着竹片救了他的命。
他收了镜子,爬起来又给张静安写信。
也不知道怎么的了,以前心里百转千回,千言万语,却只能干巴巴地写几句。
可如今,他就跟那翰林院的酸学士似的,下笔如有神,洋洋洒洒地根本停不下来。
王猛跑去巡营回来,他还在那里写。
信纸都写了厚厚一沓了。
王猛继续光着脊梁在哪里显摆他那精瘦身上的一身腱子肉,袁恭却连看他都懒得看一眼。
顺便在信上加了两句,“与我同住,是一川汉,粗些,倒是勇悍刚直……,此人酷爱冰天雪地赤膊示人以彰雄健,却每每被人嘲笑一身雪白,连个疤瘌都没有。于是上阵也赤膊,就端一把大刀,在鞑靼阵中三进三出,三进三出,偏生只沾了一身的血,全是鞑靼人的,自己一根毫毛也不曾伤到……”
张静安的一对龙凤儿的百日到底也没办。
原因很简单,因为鞑靼兵临城下,全城皆是人心惶惶,谁家这么不张眼睛还办百日?
就算办了又如何?没人来岂不是更尴尬?
而且她出了月子之后,也十分的忙乱。
鞑靼的兵锋在京城城郊被京军三卫阻挡了,各地勤王的兵马也渐渐蓄积。鞑靼看到拿不到好处,也就渐渐收拢了兵马朝北退去。可又不肯全然退出长城,偏偏就在宣府附近停顿了下来。
他们不走,百姓和朝廷又哪里能得安宁?
张静安在京郊附近的佃户都跑了个干净,陪房和庄头却大多随着难民躲进了城里。
她忙着安置这批人,还要看顾袁恭分家分得的那些产业。
这边两个孩子还吃着奶,那边忙得焦头烂额的。
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袁恭在时,她死活学不会的那些东西,现如今熬着熬着,居然就无师自通了起来。
尤其是因为战乱,她偷偷将给外祖母守陵的江嬷嬷接回来之后,她更是长进了不止一点半点。
老太爷几次让袁六太爷过来探望,都是看见她一边放着一双龙凤儿的摇篮,一边放着账目和笔墨,在那里吊着眼睛训斥那些不得力的管事。
回头打听了一下,二房差不多两三百人进城避难,基本上都安置好了,有的吃,有的喝,还都置办了冬衣。甚至有的还分配了差事,打发去了白云寺,韭菜胡同那边去帮着修房子安置灾民……
他看二奶奶那里出不了大事情,反倒是自家这边,家大业大的麻烦事不少。
大房那边小关氏四年不开怀,突然怀上了身孕,还怀相很差,起不来身。
吴氏就不用说了,那本来就起不来身。
当初大家都看不上刚进门的贵妾曾文珊,可现如今大房内宅都是曾文珊撑着。
可内宅有人撑着,外头的事情却无人管。
以前没分家之前,家里有袁恭,还有几个兄弟帮衬着。
现如今倒是没有人拖他们后腿,可也无人管事了。
出了大事,国公爷虽然被免了职,可是也被”劝回“了五军都督府参议,他向来不爱管家事,如此以来,每天在都督府根本不着家。倒比五军都督府的正印都督还忙碌的样子。
而袁兆更带来了一个让人惊讶地消息————刘易要代天子亲征。
张静安就 ̄▽ ̄了,这一世为什么还要跟上一世一样?
上一世皇帝去的早,刘易是当了皇帝之后玩亲征。
这一世皇帝还活着,还是太子的刘易居然玩代天子亲征?
真是不作就不会死。
也不想想他是不是这个材料!
上一世天下大乱,就是从他这个疯狂的行为开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