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不想十年后的重逢,让沈予臻见到一个颓废的烟袋子,他知道沈予臻不会喜欢那样的自己。
只是他没想到,比自己烟瘾还重的竟然是沈予臻。
其实如果不是抽烟伤身,李南承是很喜欢看沈予臻拿烟时的动作的——那般优雅而孤独,将自己笼罩在迷蒙的烟雾之中,却更为神秘。
他无数次克制住想要和沈予臻一起抽烟的冲动——他希望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光可以治愈彼此,而不是共同堕落在无望的悲哀里。
慕时岸也听出李南承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便话锋一转,关心起了其他事情:“我听说前阵子京安大学的校长在校庆上被射杀了——那个梁泊帆,之前不是你的导员吗?四哥你当时也在校园里吗?有没有受伤?”
李南承微怔,但很快猜到慕时岸肯定是从李本溪那边打听到的。
这件事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当时梁泊帆被射杀的现场又陆陆续续有各种路人拍摄的影像流出,虽然警方尽力控制了传播,但毕竟舆论的力量并不是那么容易摆布。
当时李本溪大概是在某个视频中看到了李南承和沈予臻,直接一通电话打了过来询问状况,估计慕时岸也是这样在命案现场发现的李南承。
“是啊,我和阿臻受邀去现场观摩典礼,梁泊帆当时就倒在我们面前……不过对方的目标很明确,其他人都没有受到波及。”
慕时岸点点头,似乎听到李南承亲口描述,才勉强放心下来。
“李南承有他老婆照顾,不需要你的关心。”迟羡一边酸溜溜地插了话,一边给慕时岸加了个鸡腿,“吃饱点,不然晚上还想开顿夜宵吗?”
李南承在对面听着迟羡不大不小的声音,似乎是在故意说给自己听,不由挑了挑眉——这个男人说话才不像表面意思那样简单呢,不然慕时岸也不至于偷偷红了脸。
但迟羡偏偏又故作正经地接过方才二人的话茬。
“梁泊帆这个人我多少也听说过——确实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我一直想用法律制裁他,可惜那个家伙贼得很,我都找不出能够完全给他定罪的证据。”
李南承听到这里却是来了兴趣,一手托着腮,一手在桌子下方拉着沈予臻的手,有些好奇:“你还跟梁泊帆打过交道呢?”
迟羡瞥了李南承一眼,不理会他语气里的调侃,直言道:“我记得我大一刚入学的时候,接触过一个骨髓移植的案例——当时医院都已经把病患的骨髓造血系统彻底摧毁了,结果捐献者半途反悔跑路,要知道这可是违法的!”
当时血气方刚的迟羡觉得这件事违背道德又触及法律,便一直在跟进,没想到还真让他发现了一些端倪。
“经过调查,我发现病患和捐献者的信息并不对等,要么是医院出现了失误,要么是他们故意为之——我找到了当时的捐献者,他告诉我,是医院通知他病患放弃了骨髓移植,只是没有具体说明原因,所以他才没能按照约定出现在医院,再加上死者家属并没有再追究下去,这件事后来也就不了了之。”
只是在所有人都淡忘了当时轰动一时的骨髓移植案时,唯有迟羡将它铭记于心。
对于怀揣着对自己专业的热爱,想要在律师这一行业发光发热的年轻人来说,他那一腔热血是不会被社会冰冷的旁观中被浇灭的。
于是,在迟羡入行这么久以来,这件事始终是他的一个心结。
“我为了搞清楚这件事到底是意外还是设计,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在关注京安各个医院的异常病例——而梁泊帆在其中似乎是一个枢纽,那些病例的主治医生或是其下的实习医师,很多都是梁泊帆在大学里管理的学生……至于其他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我过虑了,倒也没什么特别的。”
“你一个刚成年的小屁孩,要真有什么黑幕,还能让你给调查出来?”
“李南承你别瞧不起人——”
而就在二人的争执之中,一直沉默的沈予臻在慢吞吞咽下一块肉后,才不慌不满地开了口:“关于那件骨髓移植的案例,你还保存着卷宗吗?”
“当然啊——那可是我一直记挂的事情!怎么?你感兴趣?”
“嗯,有一些地方很在意。”沈予臻并不避讳回应他,还难得多解释了几句,“我估计你入学接手那件案子的时间点,跟我实习时医治第一个病人很吻合。”
李南承一下就明白沈予臻在想些什么了,只是仍然觉得不可思议:“你觉得迟羡当时调查的那件案子的病患——就是斐恩?!”
“等等等等——”还不待沈予臻回答,迟羡倒先插了嘴,“你是说,你当时就在那家医院实习?就是你负责斐恩的骨髓移植?是你偷偷找到了我,拜托律师事务所帮忙调查这件事的?”
“我也没想到陈局长会不靠谱到找来一个刚入学的毛头小子处理这件棘手的事情。”
沈予臻说得波澜不惊,只是迟羡先不干了。
“你说谁是毛头小子——”
“你别这么大声吵吵!”
正事还没说几句,李南承和迟羡又开始言语上不对付了,似乎好像谁的声音大,谁就更有理一般。
这种情况下,慕时岸已经管不住暴走的迟羡了,他时常觉得这个人在外边西装革履装得一副稳重模样,实在是辛苦。
而沈予臻听着两个大嗓门将自己夹在中间,瞬时觉得一个头两个大,颇为无奈道:“你们一个做律师的,一个做医生的,能不能情绪稍微稳定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