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小葵那孩子很可爱,也很可怜,我想像姐姐爱我一样,把所有亏欠的爱都给她——大人的恩怨不该降罪在无辜的孩子身上。”
或许同为当年案件的受害人,斯黛拉更能理解小葵的心情吧,如此,也更能先一步找到解开她心魔的方法。
“我希望,过去那些年的仇恨没能彻底摧毁你年少时的憧憬,现在你也还年轻,还有很多试错的机会追寻自己真正想要的生活。”
其实这句话,也是对他自己说的。
因为没办法在触碰到亲人受害事件的冰山一角时,完全将自己置身事外,所以宁愿放弃未来简单而纯粹的生活,也要背负着仇恨和怨念回溯更为复杂且痛苦的真相。
“你过虑了——老师他,从来没有逼迫我们什么,反倒是他一直在为当年自己对医学的痴狂而酿成的错误赎罪,尽量给我们的生活增添一些家人的温情……贾徽猷不愿意停止的研究,致使太多无辜而年轻的生命陨落,看上去或许只是一个人的死亡,但背后摧毁的却是一个又一个的家庭……”
提起谢群彦和贾徽猷时,斯黛拉的情绪也越发激动了些。
“老师他为此自责、为此可惜,于是他能想到的方式就是收留我们这些孤儿,提供些金钱、甚至情感上的安抚,有的人或许就这样在不知真相的平淡中度过一声,而像我这样牢记仇恨的人,便会从他口中问出真相,成为他的一把利刃,但那血淋淋的锋芒本身就属于我自己,你们以为是老师太会蛊惑人心,但事实上,我们都心甘情愿,我们都自私自利。”
沈予臻微蹙着眉头,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听斯黛拉清脆的声音再度响起,一字一句道:“斯黛拉追随老师一起死了,死在那场跨越几十年的恩怨里。”
斯黛拉露出自己惯有的那副张扬的笑容,但不若往常妩媚,而是明媚多一些。
“但苏港会继续为自己活着。”
她戴上了墨镜,往沈予臻的手里塞了听冰镇可乐,便拉着小葵同李南承和沈予臻挥了挥手告别,最后留在沈予臻耳边的一句话是——
“学长,不用担心我,跟李南承好好的。”
一边忙于对案件的侦察,一边忙于对病毒的研究,等李南承和沈予臻同沈寻见上面,已经是事件结束大半个月之后的事情了。
他们约好见面的地点是大院李家。
自从当年被陈逾川因为特殊的原因赶出来后,李南承和沈予臻就没有真正意义上再在这里生活过了,只是偶尔会回来找些东西,但次数也很有限。
而对于沈寻来说,在李家生活的时日只会更久远。
“舅——”
李南承大老远看到沈寻等在大门口,就下意识朝着他挥手打着招呼,只是在沈寻闻声回过头来望向他时,李南承倒是难得被这副严肃的表情吓住了,后一个“舅”字直接被他强行收了回来,连表情都正经了很多。
而将李南承这一套动作神态看在眼里的沈予臻和姚守却偷偷笑了。
说起来,沈寻好像并没有见过李南承,倒是沈予臻四岁前在部队家属院生活过一段时间,沈寻当时还抱过他,大概这就是他对沈予臻有种特殊关爱的原因之一吧。
毕竟沈予臻可是曾经与他生死与共的战友的孩子。
“干爹。”
两个人凑近时,沈予臻突然冲着沈寻开了口,把在场的几个人都吓得不轻。
“?”
“……”
沈予臻什么时候养成了这么会和别人套近乎的个性!
“你叫我什么?”
虽然被沈予臻称呼得有些冒昧,但沈寻脸上雀跃的星光却是不容掩饰的。
毫不夸张的说,他为这个称呼感到兴奋不已。
“我母亲生前跟我多次提过您——沈寻,是我父亲的生死之交,如果我能再次见到您,一定要喊一声干爹。”
不知道为什么,在十余年后再次听到安时的名字,听到她曾经对自己儿子的叮嘱,沈觅的眼眶里隐约有些泪花。
原来安时什么都明白——有什么能瞒得过心思细腻的女人呢?
安时让那个人的孩子唤自己一声干爹,已经是对沈寻最大的情谊了。
“太像了,你,真的很像他。”
当时的沈寻还是个新兵,长得虽然清秀,但是性子沖脾气暴,在部队里没少被欺负。
“我不过比他月份小,他就成了老沈,我成了小沈。”
老沈是出了名的护犊子,尤其对待沈寻这个有些不太讨喜的小家伙。
那时候他们经常同进同出,一起加练,年纪轻轻的沈寻在部队里成长很快,而老沈就这样护了他许久,护着护着,就把沈寻护出了感情。
而当时安时正因为被学校除名无家可归,还怀有身孕,但她想一边继续为秦旸的死而寻找真相,一边继续自己热爱的医疗事业。
于是,被安时单方面绝交的沈觅偷偷给在部队里的哥哥写了信,希望他能帮忙在部队的医疗队中给沈觅谋个差事,只是依照沈寻当时的身份,他也没什么开口的份量,便将这件事同老沈讲了。
只要是沈寻提出来的要求,如果在合理范围之内,老沈都能尽量满足。
阴差阳错的,安时便被老沈安排进了部队,这下可直接招致了部队内的许多流言蜚语。
在众人的起哄下,沈寻气得直接跑出去执行任务,想起来老沈和安时甜蜜的模样,心一横干脆驻扎在阵地好久,都不愿意见老沈一面。
那时候年轻的他错把对兄长的依赖当作了恋人之间的喜欢,他刻意不去关注部队的消息,不去关注老沈的近况,结果还是心神不宁,每晚想着老沈的模样难以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