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记的确做到了不再用主仆契威胁我,但是一开始听说颂月要嫁人的时候,我还是差点杀了他,不过……”邵锟顿了顿,他说起这段往事时波澜不惊,仿佛已经过去多年,而他也只是故事中的一个小过客。“有主仆契在,我还是杀了不他,只能受尽主仆契的反噬,落得全身是伤。”
“我也找过颂月,问过她很多次要不要和我走,但她拒绝了。”邵锟说到这里,声音明明变得哽咽不少,但他却还要假笑,装作无所谓,“我问她,离开这里去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不是你一直以来的梦想吗,她告诉我,那只是她小时候的梦想,长大以后,人是会变的,追求的东西也不一样,她现在想追求的就是安稳有钱的日子。”
“她说她过够了以前为生活奔波劳累的日子,她想换新的人生。”
暮秋坐在对面,认真开口,“连我都听得出来这是借口,你不会听不出来的吧。”
“当然听得出来。”
众人现在已经分不清邵锟在哭还是在笑。
“颂月生了一场很重的病,我到处想办法救她,到永咒盗取能量石,去胡柳春偷疗愈神力,可是都不管用,好像我怎么也对抗不了命运,好像我……终究救不了颂月……”
暮秋似懂非懂点点头,“我明白了,所以颂月赶你走,是不想让你再为她做这么多傻事?”
“差不多吧。”
突然想到什么,暮秋接着问道:“那你想拜托我们帮你的事情和颂月有关对不对?”
邵锟点头。
“我想要你们在我死后,帮我看看颂月过得幸不幸福,幸福的话,就在城东的小山丘上放个风筝,世界这么大,风筝飞啊飞,总有一天会飞到某个角落让我看见。”
“那如果不幸福呢?”
邵锟低下头,没有再继续说话。
——那就当只是风筝还没飞到好了。
婚礼如约举行,声势浩大。
邵锟和纪星觉、暮秋等人随着人群混入接亲的队伍。
新娘很美,一身的洁白婚纱衬得她皮肤更加雪白,精致的容颜依旧,只是那双眼里掀不起半点儿波澜。
目送新郎新娘进入殿堂,邵锟这才依依不舍收回目光,只是在他转身以后,一直面无波澜的新娘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口吐鲜血,不久就要远离人世。
空旷的原野上微风徐徐,正如邵锟初到此地一般,他的脸色很沉着,缓缓扒开右边胸膛处的机械外皮,将深藏其中的能量石交给纪星觉。
“反正我也活不长了,我的能量石你们拿去吧,如果特别行动队里的成员使用异能,能量石就会感应到,继而发光。”
“多谢。”
纪星觉接过能量石,毒环走到他身边,对眼前的邵坤说:“之前要不是你想要盗走疗愈神力害得霍村长在寻回的路上遇害,我们也不至于一路追杀你,但是仔细想想,其实也不怨你。邵锟,作为一个从诞生起就无法自由选择的仿生人,我其实挺同情你的。”
邵锟浅浅笑着,远处的蓝天之下仿佛又重新出现那个女孩的容颜,近得就在眼前。
“不会。我今天才算想明白了,能来这世上走一遭,本就是我的福分,至于得到什么、带走什么,早就已经不重要了。”
站在后边的暮秋满脸迟疑,没人知道她盯着草地在专注地想什么。
邵锟的身体正在渐渐消失。
能量石脱离仿生人的身体以后,仿生人的生命也将一点点流逝。
对于此刻的邵锟而言,他只希望当初在笼子外许诺他归还他自由的女孩能够一辈子幸福下去。
“等等,邵锟,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吉昊目不转睛注视他。
“什么问题,你问吧。”
“你当初盗走疗愈神力失败,那疗愈神力到底去哪儿了,你知道其下落吗?”
邵锟无奈摇头,“抱歉,这个问题上我帮不了你什么、我只记得当初有一个蒙面的妇人把疗愈神力抢走,至于疗愈神力之后的下落我就不知道了。”
“好吧。还是多谢,你放心,徐颂月那边我们会帮你看着点的。”
“嗯,我相信。”
一道亮光从地面径直迸入天际,邵锟的身体彻底消失,看不见也摸不着,唯独纪星觉能感觉到手掌心里的能量石有着淡淡的余温。
“星觉哥,既然打开霍柳春结界的能量石已经到手,我们是不是该出发去霍柳村了?”
吉昊迫不及待问道。
纪星觉上下打量他一眼,“刚刚你不是才说会帮邵锟看着点徐颂月,怎么,难道出发之前不去看看?”
“哦,对,要看,必须得看看。”吉昊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我还不是因为想要快点回到霍柳村嘛。”
——
几人回去以后才发现,婚礼变成了葬礼,富商一家觉得晦气,把新娘的尸体扔在荒郊不管不顾。
所有人的心情都很复杂。
邵锟才刚离去,徐颂月的死也相继而来。
他们将徐颂月安葬在她和邵锟第一次见面的地方——一个可以纵览山川和河流的小山丘上。应邵锟的愿望,他们在墓地系了一个风筝,每当风儿经过此地时,它就自由摇摆,环顾、思量下一个远方应该是何处。
将来会有无数的风经过这里,会有那么一天,风筝带着徐颂月的念想去山南海北,与散落在世界某个角落的邵锟重逢。
——
“师娘……”
有了能量石的加持,几人乘坐纸船顺利通过结界回到霍柳村,吉昊一着地就朝村子里跑去,只是如今的霍柳村枯黄破败,零落萧条,再也没了往日的生机与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