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面对人情世故上,跟了小美人一路,他感受良多,原来有的人,连骨头都坏透了。
他打算先回家一趟,告诉父母他这次真的喜欢上了一个人,深深地被她吸引,不能自拔,让父母帮他把阿九美人抢过来,再取些银子回来,就守在这落日客栈,谁也不能造次。
苏清然疯了似的跑过去,趔趄了两次,奔到墨袍公子面前,看着他怀中身陨的风尚,脑袋里一片空白,身子一点力气都使不上,瘫倒在地上。
她看向二丫怀里的丽娘,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蹬踹起一阵尘埃,离那苍白血污的面孔,越来越远。
以前的苏清然是个娇气懦弱的大小姐,看到小飞虫都会吓得泪流满面。
眼下她却一声也哭不出来,身上的力气仿佛被抽干,往后蹬踹了半天,仍在原地纹丝未动,她不断摇着头:“不会的,不会的,他们怎么可能会死!不可能的!”
二丫目呲欲裂瞪着她,嘶吼道:“都怪你!如果不是你来求老板娘,她又怎么会上山!又怎么会死!”
二丫将丽娘轻轻放在地上,朝苏清然狼扑过去,猛掐住她的脖子,切齿道:“我杀了你!”
苏清然顿觉呼吸不畅,手放在两侧,任由她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大,她在求死。
“二丫!住手!”陌离一手将她拎起来,看到她满脸泪痕的模样,语气缓和了不少,“丽娘走的时候是笑着的,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她会在天上看着你,你要学会坚强,把她全心全意经营的客栈打理的井井有条,才能让她安心,不然她会伤心的。”
这些话,是陌离小时候,听永安侯说的。
义父义母死后,哥哭了好久好久。
他当时太小,更不懂生死,只会屁颠屁颠的跟在哥身后,也多亏他机灵,见哥喝了杯水半晌都没动,就坐在地上哇哇大哭,把永安侯哭了过来,这才救了哥。
当时永安侯就是说了这些话,才好不容易把哥哄好了。
果然,很管用。
二丫抬起袖子用力抹了抹眼泪,架起丽娘往客栈走去。
小小的身子,被压弯下去,脚步坚定有力。
想帮她的人,被拒绝的干脆。
她可以一个人带老板娘回家。
帝辞将风尚放在地上,他最是知道这种失去至亲至爱的悲痛,需要一个人安静的待一会儿。
怕苏清然求死,他沉声道:“节哀,他想让你好好活着。”
话落,一行人转身离开了。
他们现在最担心的是楚九月。
少女缩在鹿生怀里,风卷起染的血红白裘,憔悴的小脸上,眉心总在皱着,看的人心里苦。
鹿生将人小心翼翼放在床上,葱白的指尖舒展着她的眉心,低声哄着:“乖,都过去了。”
他的拉长的语调染了春风,钻进楚九月耳廓,蜿蜒过泪痣落下一滴泪。
楚九月能听到二丫她们哭的撕心裂肺,也能听到她们的对话,更能听到鹿生温声哄她。
她只是太累了,眼皮太沉,怎么抬也抬不起来。
少女的泪像珍珠,晶莹剔透,却灼烧着人的心脏,鹿生玉指扫过眼泪,抹在粉嫩的唇瓣上,抿了抿。
苦的。
流觞担任起了替楚九月换衣衫的责任,见众人还待在屋子里,盯着陛下看,陈安端起手放在胸前,拿起贴身带的小本子,笔端抵着下巴,摆起了架势,开始轰人,“都不出去吗?那小的可要仔细记一下,等小姐醒了,就把看了她身子的人,都一并娶了。”
鹿生偏过头看他,唇角微勾,“那我是不是不用走?”
陈安点了点头:“那是自然。”
陛下,巴不得鹿美人亲手给她换衣服。
帝辞眸色一沉,一把拉住鹿生胳膊,往外走,“她需要好好休息。”
他想留下。
娶他也不是不行。
却不想让鹿生在场。
陌离闻到一股浓郁的醋味,手在鼻尖扇了扇,无奈的摇了摇头,跟了上去。
陈安还是不放心,看了一眼墨绿色衣袍的少女,三步两回头,关门时还是忍不住开口,“小姐对你千般好,你要懂得珍惜。”
单独相处,威胁不是明智之举,要软硬兼施,方为上策。
陈安能感觉到,流觞在迎仙庙是关心陛下的,只是直觉告诉他,防人之人心不可无。
他的人生字典里,只写了陛下两个字。
再无其他。
流觞点了点头,“嗯,放心。”
没有察觉到敷衍不屑,陈安这才关了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