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动手杀了楚九月,不是明晃晃告诉旁人,她就是凶手吗?
流觞自是不会动手。
也不打算动手。
少女明艳的容颜,肉眼可见的惨白,贴身的红衫凌乱,浸了大片大片的血红,一时分不清是血更红,还是红衫更艳。
楚九月也这般脆弱吗?
楚九月如今的样子,完全颠覆了流觞对她固有的认知。
流觞用温水擦掉她小脸上的血痕,换上朱樱色长袍,理了理袖口白绒毛,一系列的动作很是轻柔,就像在呵护易碎的琉璃。
另一边,屋内是炭火烧的呲啦声。
一股扑面而来的暖意,掩盖了三人身上的寒意。
帝辞将炭火炉往鹿生面前推了推,曲着长腿,侧倚在桌子边框,看着窗外,“你有没有现,那个叫长生的小孩不见了?”
鹿生坐的端正,接过陌离递过来的茶,语气淡淡的:“嗯,刚一下山,趁着我们注意力都不在他身上,偷偷溜了。”
在炭火旁烤着手的陌离,补了一句:“对了,哥,有件事还没来的及说,我见到柳絮了。”
一想到柳絮他就来气,“要不是他拦着我,我就能冲进火海去救哥,三天两头的在平阳打转,说不定他主子也在这。”
闻言,帝辞眸色一沉,看向鹿生,恰巧后者也在看着他,“公子有没有觉得,长生很像一个人?”
“嗯。”帝辞低眸,盯着火星四溅的炭火,“在李家,他曾自报家门,当时我并没多想,毕竟顾家人也算是死在我手上。”
陌离想到了什么,突然打断道:“难道是哥当年故意放走的那些孩子?”
“他们是来报仇的?”看着他哥事到如今还是一副散漫的样子,陌离有些担心,“哥,快把你的武功秘籍都给我,现在我就勤学苦练,才能保护好你。”
曾经的顾家仗着蛊术,连朝廷都要敬三分,哥谋算了太久太久,才将顾家推入深渊。
如今卷土重来,定是来报灭门之仇。
可是当年,他们一走进顾家家门,整座府邸都弥漫着迷香,顾家人疯了似的朝他们冲过来,就像是被人操控的傀儡。
更令人费解的是,顾家人是朝着剑刃冲,就像是承受着灭顶之痛,一心求死。
前后一盏茶的时间,瓢泼大雨落在地上汇成蜿蜒血海。
浓郁的血腥气,引的人胃里翻江倒海。
那是他和哥,第一次联手杀了两百多人,从一开始的心颤,变的麻木。
爱笑的少年,此刻满眼都是担忧。
帝辞手肘用力一抵,曲着腿坐起来,敲了敲他额头,出一声低笑,“就这么看不起你哥?”
“相比顾家,眼下我更想知道,是谁灭了苏家和沧家,幕后的人要城防图,究竟是想让凉州再起纷争,还是为了什么。”
他垂眸,摩挲着青葱指腹,眼底落了一滴墨,晕染开来。
陷入半晌的沉默。
良久,鹿生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冉冉升起的太阳,微光荡漾在他俊美容颜上,刚才的病弱感荡然无存,眉眼含了几分暖色。
“公子,想不明白就且再看看,你瞧,天亮了,我在这人间也算是待了半月有余,平心而论,糟心事远没有自由重要,停下来欣赏一下沿途风光,一切终会有答案。”
深宫即地狱,荒唐诡谲的世间,终归是他贪恋的人间。
闻言,帝辞看着鹿生笑的不再寡淡,有了以往不曾有过的温度,他唇角微扬,姿势懒散的躺在胳膊上,阖上眸子,“我曾说过,只要你想回到人间,我绝不拦你。”
“无论是过去还是以后,都一样。”
生来知己,无须多言。
他懂鹿生的谦卑傲骨,鹿生也懂他的不善言辞。
只是身在棋局,谁也不想中途退出。
鹿生走回去,手撑着下巴,倚在桌边,眼皮有些沉,有一搭没一搭的一阖上。
离炭火最近的陌离,反坐在木椅上,双手垫着俊逸的小脸,歪在左侧,睡得酣甜。
屋内再次安静下来,三人享受着历经波折后的小憩。
——
顾长生一下山,就瞧见柳絮在二楼朝他抬了抬下巴,担心姐姐是真,但会会永安侯才更合他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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