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鹿生在深宫,倾尽所有为他探听情报,也无数次帮他圆谎,打造出来的机关,数次救帝辞于水火之中,任何一点都足以让帝辞赴汤蹈火,更何况那是他唯一的知己好友。
鹿生点头嗯了一声,目光落在身前少女身上,鲜少的弯了弯眸子,少女回眸,就看到少年勾唇浅笑,“夫君笑起来真好看~放心,不会有人敢欺负你,你尽管开心着来,我会一直站在你身后。”
闻言,少年心漏跳了半拍,面对少女直接又坚定的情愫,他不知道如何回应,更没办法回应。
他们之间,隔了血海深仇。
楚九月心里清楚,一旦回到江南,鹿生总会想到在鹿家的点点滴滴,越是这样就越恨自己,但比起这些,她更想了解他的过去,看到他直达眼底的笑意。
一路上,她就看到了两次,一次是她说回家,一次是在刚刚。
她很满足。
一旁的陈峰越听越心惊,若真的让他们扫荡官府,岂不是挡了他财的路?
他还有宝贝儿子要养,不能断了财路,又自知打不过,便想偷偷摸摸的溜走,告诉官老爷,好提前做准备。
刚抬脚要溜,便听到清脆的一声,“阿爹!”
儿啊……
晚点叫也行啊……
陈峰欲哭无泪,还是认命般的蹲下张开手臂,抱住跑过来的小男孩,满脸慈爱的应了声,“哎…爹在这呢。”
楚九月这才明白,刚才有人说陈疯子的宝贝儿子更惹人喜爱。
长得的确是软嫩嫩的,看着才十岁左右。
看到少女眼里放光的样子,顾长生这才凑过去,幽怨的拉了拉她的衣角,乖软的喊了一声,“姐姐~你已经有小奶团子了。”
不能再看别人家的小孩。
只要不是姐姐有事,顾长生就一直走在一侧跟着,操着沉稳的身段看戏,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可他不能容忍,姐姐看别的小男孩,甚至还像当初见到自己时一样,双眸泛光。
见小奶团子气的小脸都鼓起来了,楚九月宠溺的摸了摸他的头,“好啦~姐姐只有一个小奶团子,那就是小长生,其他小孩哪有你乖,不仅长得俊俏还可爱。”
的确没有长生可爱。
楚九月还没见过比长生的小脸更软嫩的,要是有……
也就陈安了。
她这才现,陈安浓密眼睫上起了一层水雾,抿着唇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来。
陈安正盯着小男孩的锁骨看,那里有一块红色月牙胎记。
面前的人一个是他弟弟,一个是他亲生父亲。
只是没人认出他。
甚至前一秒,阿爹还逼着他跪下道歉。
被父亲卖掉的那一年,他三岁,也只哭了一盏茶的时间,从那之后他无论受了多大委屈,受了多少伤,遭了多少罪,都未曾哭过。
以至于他一直觉得心早就麻木了,所有情绪都淡化了。
只是他看着阿爹小心呵护弟弟的慈爱模样,他感觉自己快要死掉了。
藏在袖子里的小手,攥的越来越紧,手心有血滴落下来,裹着雨水脆声落在地上。
面对日思夜想的父亲和弟弟,陈安有怨恨,可他太心软,见不得他们身上被雨水打湿,于是,他把伞举了过去,话到嘴边才惊觉嗓子有多苦涩。
便止了话,沉默了。
雨水打在身上,彻骨的寒意一点一点的侵蚀着骨髓。
这时,少女踱步而来,为他撑了一把红色油纸伞,温声问他,“陈安,怎么了?”
陈安??!
蹲着身子的陈峰蓦地抬头,紧了紧抱住儿子的手臂,他惊讶的看着陈安,心底第一句想问的话,竟然是,“你怎么没死?”
或者是想法太强烈,一张嘴话就脱口而出了。
你怎么没死?
没有掺杂一丝关切,冷漠的就像是在说江南的雨下的真长久。
陈安眼眶湿润,闻言突然笑了,“我就想问您一句话,若当年您富贵,还会不会把我卖了?”
没有质问,而是询问。
多年的礼仪,让他用的尊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