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崇眯起眼,好似不认识她那般,静了半晌后方才轻声开口。
“这怎会只是你自己的事,你忘了他的身份,也忘了你我的志愿?”
少女呼吸微滞,当即否认道:“我没有忘!”
当年幽王一路势如破竹地攻入京师,导致天地倒悬,生灵涂炭,他二人亲身经历此乱,深知若无中央禁军傍身,那么获取中原就会如探囊取物,瓮中捉鳖。
待到先帝倾其国力组织了左右虎贲军,现今却旁落到奸佞之手……
无论是儿时的亲身经历,还是世家大族的责任,亦或是先帝允她入朝为官的恩情,她无时无刻都不敢忘其志,已经在倾尽全力助朝廷和李崇铲除李怀景,重获虎贲军。
可元昇……
少女垂下眼,低声道:“陛下可愿允我回到雍州振武两道,重定抑制虎贲军之策?”
紧接着,却听李崇猛地咳嗽起来。
他难以置信地说:“你为了雍州世子竟想改变原定的计划,你太让朕失望,阿忆。”
卢书忆倏然抬头,“裴孟君父女贪婪成性,以振武屯兵为要挟越发得寸进尺。若非他们闹出许璨溺水案,孟晋和冯临又怎会在城楼之上冒死进谏,害陛下受其逼迫。此计划已是漏洞百出,为何不及时制止?!”
李崇依旧道:“那么卢侍御能保证你请求重回雍州振武两道,半点没有为雍州世子保命之意?”
“陛下?”
卢书忆生出了深深的无力之感,她原想竭力找到两全之策,可李崇倒更希望她与雍州世子划清界线。
他们各自别开脸,气息都有些不顺。
她无法否认李崇的话,也清楚即便否认,以他二人对彼此的了解,他轻易就能猜透那是哄骗的谎言。
好半晌,卢书忆决定将话题重新引至孟晋和冯临之事上。
“昨夜,臣在回承天门的路上听闻百姓对孟晋冯临无不满口赞誉。孟晋他们并不清楚雍州道之事,自然也不知道雍州世子将进谏定在昨日乃别有用心。陛下如今将他二人扣押,若被有心之人加以利用,将此消息流传出去,陛下的名声何存?”
李崇看了会她,复又拿起书,说道:“是孟卿求卢侍御来为他的阿弟说情?”
他哼笑了声,“朕的臣子,无论入仕与否都与朕不是一条心,反在为人所用。”
卢书忆紧蹙眉宇,“臣不过就事论事,臣为他二人求情亦是在担忧陛下。”
少年并未理会,只将视线倾注在手上的书本之上。
卢书忆感觉她的话如拳头击入棉花那般被全然无视,心头未免窝火,不由上前半步。
“阿崇……”
李崇在这时朝她望来,幽幽地说:“卢侍御身为朕的臣子,怎敢直呼朕的小字?”
此话一出,琴阁之内顿时一片死寂,不止卢书忆,就连春生以及琴阁里的宫人皆露出了诧异的神色。
春生赶忙上前,朝他二人躬身道:“陛下病痛缠身,体力不佳,说了这么会话也该歇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