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望舒和王乔走在最前方,正为彼此擦拭额头上的香汗,举止似闺中密友般亲密。
卢书忆斜瞥过眼,见元昇停了动作,正百无聊赖地在玉兰树下斜倚着,在等待那群贵女走远。
她平常道:“你继续。”
“……”
元昇靠着树,眼睛下瞥,睨着她道:“孤觉得现在这样也不错。”
话音落地,卢书忆竖起手指示意他安静,江望舒她们已经行至了林外。
少女的衣衫与玉兰树叶颜色相近,白净的脸好似树上的琼姿柔白的花朵,额头上的花钿则似花心红蕊,晃眼瞧着竟像是哪棵玉兰成精,幻化成了人形。
淡金色的日光疏疏落落,沉缓的松木香充盈鼻尖,他望向她手指之下那嫣红的唇,心头不禁有了几分痒意。
见他不再出声,卢书忆便想收回手,孰料却被他擒住了手腕。
少女望过去,撞上了他晦暗又深沉的目光。
树林里满是草木和泥土的潮气,头顶的蛛网挂满了晶莹的露珠,有只青绿的蝴蝶不幸落网,红黑蜘蛛正在缓慢靠近蝴蝶,似乎等待着场饕餮美食。
密林之外,江望舒和王乔的闲聊声隐隐传了来。
“听闻击鞠赛后,太妃会邀请各家的女郎去宫中夜宴,圣人到时亦会赴宴。”
“如此正好,阿乔你可借此良机结识圣人。”
“你我自然都有机会,望舒,怎么你像对今日之事丝毫不上心,难道是为那雍州世子,可我听闻他对前世子妃念念不忘,你若嫁他恐会吃亏。”
“阿乔都说是前世子妃,相信功夫不负有心人,总有一天他会释怀。”
“但我常听阿母谈说,已故的爱人好似镜中花,水中月,会更加难以忘怀。”
江望舒最后说了句甚么,卢书忆没听清,貌似是在和王乔争论活着的人和已故之人孰轻孰重。
她的手被元昇握在掌心,他则伸出手在她的脸上轻抚,目光中有层朦胧,好似破碎的镜面。
但它稍纵即逝,待少女定睛再瞧,那里依旧是黑沉的深潭。
仕女们的说话声渐远,卢书忆当即后退半步,脚踩在枯树枝上嘎吱作响。
那样的目光已被它的主人挥散殆尽,元昇面上依旧是漫不经心的,微带讥诮的神色。
“这王家娘子说得是,孤现在的确很思念亡妻。”
听出他语气中的讽刺,少女不改其色地转过身,快步离开了密林。
想来方才缠在他珠扣上的乌丝已经在不经意间被她解开。
她迈出这片阴影,走到了日光底下,似乎不适应光亮,眼睛有片刻的眯缝。
然后她回头,平平常常地扫了眼后方的密林。
看不出那目光中是否有等待,但元昇到底跟了上去。
“你还打算给孟嘉钰买扇坠?”
他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