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见元昇正抱着双臂贴站在墙边,脸在灯火下显得晦暗不清,似乎站了有一会。
卢书忆道:“你还未走”
男人未拿正眼瞧她,漫不经心道:“这话该问卢侍御,小厮来问话,卢侍御打算待多久,衙署到了时间该落锁。”
“这就走。”
卢书忆携上卷宗起了身,却因起得太急,双眼闪动亮白,只能撑着木桌缓了会才能重新迈步。
墙边的人紧拧眉宇,面上几近嫌弃,沉寂片刻后轻叹道:“走吧,孤送你一程。”
迈出衙署前院,连接外街的是条狭长的窄巷,巷子两侧筑有灰石矮墙,墙上攀援着些绿中透红的凌霄花,巷子里夜雾弥漫,那凌霄无精打采淹没在夜雾里,只他们的灯笼经过时方才露出鲜亮的绯色。
卢书忆和元昇不远不近地走于巷中,男人瞥眼她书匣里的卷宗,说道:“卢府为何不给你配书童”
“是我的意思。”
“为何”
卢书忆抿抿嘴,并未答话。
见此,元昇先哼笑了声,“想必卢侍御常如雍州时那般假扮人家的新妇,配备书童亦无用武之地,可对?”
少女不理他的揶揄,也不想说这是因为在御史台为官,得罪的权贵数不胜数,她的身边已经莫名消失了许多人,独身一人反而没多少牵挂。
见她未如平日那般回嘴,元昇反觉无趣,巷子里安静下来,只有或深或浅的脚步声,还有不时交错的两道人影。
须臾,卢书忆道:“口舌之事,话者偶有无心,譬如我不介意世子方才的玩笑话,世子应是也不会介意我偶尔的无心之语,对否?”
说得这般弯弯绕绕,不就是想为云砚斋那夜的事向他致歉,还是如从前那般,比天家之女还要持重。
元昇侧目看向少女,虽然她回京后大多时候都在否认自己是杜初月,但对他偶尔会露出些熟稔,譬如在宫里的荷花池,譬如当下。
那熟稔是杜初月才会有的,也许她自己尚未发现……
男人慢声道:“你的孟兄不惜自毁三千,即想挑拨离间,又想换取你的怜悯,孤有何可介意的?”
他斜睨她,“难道介意卢侍御不分青红皂白污蔑孤?想来孤跟卢侍御本无任何关系,你自然帮亲不帮疏。”
“……”
少女被他好一通嘲讽,最后只憋出句,“你莫要如此刻薄。”
元昇轻哼。
大概因此出了口恶气,男人竟对着她书匣里的案卷扬扬下巴,大发好心道:“说说这进士溺水案。”
见他竟愿意帮忙,卢书忆心头微喜,彼时的她尚且认为这许璨溺水案只是普通的凶杀案,于是将案子事无巨细都告诉了元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