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听后,低声道:“你说他是单独离开鹿鸣宴后出的事?”
卢书忆颌首,“我清楚你的意思,你想说他应是在当夜约见了甚么人,可我询问过许璨的友人,他们都未曾听说过此事。”
若许璨未曾向任何人透露,那么这极大可能是场秘密会面,可一个新科进士为何有密会,又是谁在密会时将之杀害呢?
方才在耳房,卢书忆正是为此苦恼。
元昇道:“秦十九熟悉京城各处的赌坊青楼,不若孤让他帮你去打听打听。”
赌坊青楼里鱼龙混杂,自然有许多小道消息是单靠三司走访无法获得的,他既肯让秦十九帮忙最好不过。
卢书忆笑道:“多谢世子。”
那笑容如夜间幽昙般悄然绽放,元昇的视线自那轻掠而过,“也只有这种时刻,卢侍御能对孤客气几分。”
不知不觉走过暗巷,到了衙署外的街市,街道上空无一人,只街边停着辆车辇,车夫们正聚拢在一处闲聊,车前的骏马则悠闲地嚼着干草。
应是卢府派来接卢书忆的车辇,可无人留意到他们。
卢书忆见元昇留在了门槛内,不禁问道:“世子果真要在衙署夜值?”
世人皆知他这官职乃是虚设,就算要翘掉这夜值,上至御史大夫下至门房小厮都不会有人多管。
元昇却挑高眉,轻笑道:“怎么,卢侍御还想孤送你一程?”
“……”
卢书忆转身,打算头也不回地走掉,谁想刚迈开步子,就被元昇猛地扯回了身前。
他们隔得极近,男人黑沉的双眸正注视着她。
卢书忆不禁低垂下眼,瞧见夜灯映出锋削的下颌,微抿的薄唇,如同方才矮垣上凌霄的艳丽。
春夜寒凉,鼻息却在悄无声息处默默相交。
元昇忽而把夜灯放到她手中,在肩膀处轻巧一拨,接着将她推远,“行了,去吧。”
这套动作一气呵成,待少女反应过来时,人已经到了一步之外。
朝着那辆来接她的车辇缓步行去,蹬车之前她到底没忍住回了头,却见衙署的门已经合上,门前空无一人。
翌日又下起了濛濛细雨。
卢书忆自朝会散后,回到卢府换了身轻便的月白圆领袍衫,正待前往大理寺却被卢祈拦在了云砚斋附近。
雨丝细密,卢祈撑着伞,手中拎着食盒,食盒里装的应是药膳补汤之类,有股不容忽视的浓郁味道。
这几日孟嘉钰尚且在卢府养病,药膳汤估摸正是送去给他。
卢祈问了些许璨案的事,又可有可无地嘘寒问暖一番,卢书忆着急走,便明言道:“阿兄,你有话不妨直说。”
他面上一讪,说道:“是为你孟兄,趁你现有空闲,可要随为兄去看望嘉钰?”
自那夜孟嘉钰和元昇喝酒害了病后,卢书忆还未曾去云砚斋看望过他。
少女回想起那大方酒樽和十二只犀角杯,还有孟嘉钰醉酒后的惨状,一时间陷入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