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音未落,李舒夜便投来一个凉凉的眼神,指间银针蓄势待,吓的江怜南赶紧改了口,“我是说笑的,说笑的主,出了云湖堡大门我就换回来……”
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狗腿,江怜南掩饰般的咳了一声,没办法,李舒夜的手段实在令他心惊胆战,原本应该已经被秘密解决掉的人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任谁也会被吓一跳,李舒夜却不管那么多,直接了当的分析出眼下的局势与他心中对萧云隐隐担忧之处。这个人不仅在第一时间反击了萧云的密谋,更是对他的脾性了若指掌,知道江怜南是情势不稳时最容易倒戈之人,因此毫不忌讳的找上门来,以凝邪之毒为要挟迫使自己带他来地牢之中救人。
两相比较,高下立见。都是精于算计,手段果决之人,李舒夜从一开始就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且从未偏离过计划;而萧云却是被无谓的*与执念所困扰,以至于做出这般堪称冲动愚蠢的举动来。他江怜南只会跟随强者,既然萧云能不管不顾的对千叶山庄与苏洛下手,就应该想过这么做的后果,那也就怪不得他江怜南临阵倒戈了。
“简单来说不是我背叛了萧云,而是他自己把自己陷入了死局,没人会傻到陪一个失了心智的疯子瞎折腾。原本此次成亲礼之后云湖盟的局势就变得摇摇欲坠,须得小心维持平衡才是,他却为了一个曾经放手的女子而孤注一掷与千叶山庄撕破脸来,想要嫁祸给凛渊吧偏又被对方一早识破。如此一来云湖盟的分裂已成定局,是选择一个傀儡掌门与空壳子继承人所组成的联盟,还是与凛渊跟绯刃传人交好的联盟,结论是显而易见的。”江怜南耸了耸肩,幸灾乐祸的看着脸色苍白的任青澜,“盟主夫人如何打算?放你一条生路自然是没问题,不过得等我们安全离开云湖堡之后才行。”
任青澜抬起头,看着临阵倒戈却毫无愧疚的江怜南,还有目光默契已然无须多解释的洛夜二人,忽然觉得此时此刻的自己有些可笑。
原本是打算告诉苏洛所谓的‘真相’而后看她情绪崩溃心死的,结果反倒是见证了她与李舒夜二人的情比金坚,任青澜有些不甘心的闭上了眼睛,即使她已经嫁给了萧云,却始终有种赢不过苏洛的无力感,因为这个人根本不曾把她当做需要战胜的敌人。
萧云是个什么样的人,作为他的妻子相处这么久以后又怎会看不明白?任青澜只是骄纵了一些,却不是傻,一个人是否真心,是否敷衍,又如何能骗得过枕边人呢?只是任青澜不愿去想,她选择性的忽视了很多明显的漏洞,只一门心思的沉浸于自己的美梦之中,当萧云一直都是那个在恶徒手中将自己救下的翩翩公子,云湖盟的少年英雄,为了她甘愿与昔日好友决裂,照顾她无微不至的心爱之人。
哪怕是一直疼爱她的爹爹意外身死,也没能把任青澜从这个美梦之中拽出来。
直到编织这梦境之人再也懒得伪装,开始漫不经心的对她,却将目光更多的放在曾经决裂的好友身上时,直到在这地牢中听过苏洛与江怜南的话语时,她才总算是清醒一些了。
原来一直被蒙于鼓中看不清真相的人,都只有她任青澜而已。
任青澜立于原地,手指紧握成拳,紧了又松,松了又紧,隔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睁开了眼睛,沉默的看了李舒夜一眼,抬手抛了个瓷瓶过去。李舒夜伸手接住,打开一看却有些意外的皱了皱眉,那瓶中是足够数人服用的十香软筋散解药,且还是凛渊特有的制式;先是迷药后是解药,都是他凛渊所有之物,任青澜是从哪里得到这些秘药的?
“叶二公子人就关在后头,你们走吧。”任青澜咬了咬牙,声音中有一丝挣扎,却是强迫自己镇定了下来,抬头看着一脸诧异的三人,自嘲的笑了笑,“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们想走也只能趁现在了。萧云因故无法现身,否则也轮不到我来夜探苏洛的牢房,我话就搁这儿了,至于信是不信,你们自己考量吧。”
李舒夜轻轻点了点头,示意瓷瓶中是解药无误,三人对视了一眼,江怜南朝前一步向任青澜抱了抱拳,而后便与二人一同走出了牢房。离去之前苏洛回头看了一眼,任青澜孤零零的身影在森冷的牢房中显得格外倔强,她背朝着离去的三人,也不知在想什么,苏洛只看见她微微颤抖的脊背,忍不住在心中叹息了一声,跟上了李舒夜的脚步。
叶昀就关在苏洛隔壁的牢房,还未恢复神智,在十香软筋散的药效下睡的香甜,唐念倒是醒过来了,正设法解开被反缚在身后的双手,见到苏洛三人时愣了一愣,视线在两个李舒夜之间徘徊了几圈,最终停在了真正的李舒夜身上,想来也是猜出了另一人的身份是江怜南。
她还身穿着大喜之夜的嫁衣,微微蹙了蹙眉,苏洛上前解开了她双手双脚上的桎梏,而李舒夜则倒出药丸喂她服下,用手势制止了唐念想要出声的举动,“详情稍后再说,先随我们来。”
唐念点了点,运功恢复了一番被长久禁锢的身体,而后点了叶昀身上两处要穴,迫使他晃晃悠悠的醒了过来。
“……阿念?”叶昀迷迷糊糊的看了看四周,现自己身处地牢之中时顿时清醒了大半,望着周围的人半响说不出话来。苏洛没有给他废话的时间,抬手摁了一枚解药到叶昀嘴里,而后拉起他跟唐念就往下一间牢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