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是腿上有伤,姜淑云也就没让她帮着梳头。不过偷瞧着姜淑云面上红粉菲菲的那个俏样,大概也不用过多上妆了。昨晚上她耳朵可是听着正房这头的门开来着,只不知这两口子是不是……
不好再想,可光是看姜淑云的神情,李玉娘也知道她今天心情很是不错。连带的,她这个要看人脸色吃饭的人都觉得浑身轻松。
虽然小痛了一把,可却因此不用象小英一样在主家跟前当差。李玉娘窝在厨房里,看着小英一趟又一趟地捧着大食盒往外走。一面感叹着:“都是我,拖累了小英,连累她这么辛苦。”一面又往食盒里多加了一大碗汤。
瞧来瞧去,这一家子里还就何嫂一个最正常。也或许,是昨晚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和她这个雇来的厨娘没什么关系。因为心里已经先下了判断,认为何嫂对顾家的忠实度不会太高,所以李玉娘对何嫂更多了三分热情。
在小英把食具送回厨房后,李玉娘抢着揽过刷碗的活。就着灶上锅里的温水,加了一点面碱,搅均后虽然也是水滑滑的感觉,却到底是同现代用洗涤灵不是一个感觉。
何嫂在旁看到她皱了下眉,便笑道:“可是做不惯这个了?”
心知做惯活的妇女看到哪家哪户的小媳妇做不好家务,心里便先抵触了三分,李玉娘也怕何嫂对她生厌恶之心,忙笑道:“有什么做不惯的,从前又不是没做过。只不过才一年多没做,还真就把自己当成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夫人了?!”
听她这样说,又见李玉娘垂下头似乎带出一丝忧郁之色。何嫂只当她是想起之前在朱家的事儿,倒生出几分同情之心,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反是李玉娘,因知道顾家的大小两个男人都不在家,小英又一直在正房陪着姜淑云。心里便转开了心思,在厨房里一面帮着何嫂做活,一面旁敲侧击地打探顾家的事。
一来二去,还真就被她打听了个仔细。也是何嫂并未防她,说的又都是人人都知道的事情,这会儿说来也只当是美谈。
却原来,顾洪昨晚所说家到中落确实不是诳李玉娘的。顾父早逝,顾家母子又都不是会操持生计之人。虽有书香满室却到底当不得银钱,偏顾家老太太又都是个死心眼儿的,一昧只叫儿子读书考功名好光耀顾家门楣。
眼看着家中渐渐就要断了炊,顾洪不忍见老母没日没夜地缝补做活以赚取那一点点生活费,竟从县学偷跑了出来往庙前为人代写书信赚钱。也是巧,邻县的姜家小娘子上香由此经过,马车陷入泥坑无法动弹。偏当时雨下得大,庙会上那么多人,竟没一个肯上前帮手,独顾洪一人出手相助。
那姜家小娘子下了车,于伞后偷瞧着这穿着襦衫的文弱男子,心中又是惊奇又是疑惑。也就在此刻,顾老太闻讯赶来,竟在这倾盆大雨之中上演了一出雨中训子。
姜家小娘子见到这一出母慈子孝的戏码,也是大受感动。过后又偷偷派人打听了顾家的事,才知顾老太那日淋了雨,竟一病不起。顾洪为母治病,忍痛将家中珍藏的书籍出卖。
虽被人骂丧尽斯文,却道“圣人不及娘亲,若连亲娘都不孝,又有何颜面学圣人文章?”
闻听此言,姜家小娘子感慨万分,竟使人买下顾家藏书。又为顾老太请了最好的大夫,使了最好的药救治。
顾老太病好之后,求了官媒前去说亲,闻者只说顾家是痴心妄想,却没想到那姜家竟一口应下了这门亲事。
待众人看到姜氏陪嫁过来的大箱小箱外带那五倾良田时,直说顾洪是傻小子走了狗屎运,拣到了从天上掉下来的金元宝。更有那好热闹的,就等着看富家新妇欺负郎君、婆婆的笑话。却没想到姜氏不仅容貌端庄更兼温柔贤良,直到侍奉婆婆归老,婆媳俩竟都未曾红过一次脸。
至此,世人皆道顾洪娶了一贤妇,顾家是前世祖宗积德,这才又家业兴旺。
看着何嫂越说越激动,越说越感慨的模样,李玉娘只在心里想这娶个好媳妇打个好老丈人就少奋斗十年的事儿,还真是古今一同啊!
转过头来又捏着指头算。
这五倾地的话,那可就是五百亩地啊!折算下来就是能买下一百个李玉娘。再算算,这么大块地放在现代,那也得相当于一个小县城了啊!要放城市里也得十一二个小区楼盘呢!敢情,这顾家是财主啊!
一想明白这点,李玉娘再看顾家,可就是另一个眼光了。原来顾家是深谙财不露白之道,这才住了这么个小院子而不象朱家一样住豪宅。
其实在这方面,李玉娘是彻底想歪了。她不知道宋朝手上握有田地的真正财主,绝不是象顾家这样只有五倾地。真正的大财主,百倾、千倾、万倾那都不在话下。当然,这财主的身份也自然不是平常百姓可比的。
而且宋朝这一朝代,纵观中国历史那是出了名的富裕。最富者,莫过商贾。此时大宋的物价和人均消费都居世界第一,宋人的生活质量也是相当之高。因此,宋朝的房价和2010那是只高不低。
据说苏东坡在朝为大学士时愣都是租住、借居于他人住所,在诺大的汴京竟是买不起自己的房子。就连儿子办婚事,都是向一位范姓好友借的房子操办喜事。
“重城之中,双阙之下,尺地寸土,与金同价。”光看同为宋官的诗人、苏东坡的前辈王禹偁写的诗句就知道京城的房价贵到什么程度了。寸土寸金,就连中央级别的干部都别想买得起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