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亏得是李玉娘不知道这些事情,要不然,恐怕刚刚生出的一点豪情壮志都要被打击得风中零乱了。想来,连大文豪都混得那么惨,她一个弱女子要怎么居有房,食有肉呢?
打听清楚顾家的底细,李玉娘心里也算有了底儿。知道昨天顾洪昨晚说的那一番话大概确实是出自肺腑。
总结下来,男人怕老婆还是有一定原因,想来,顾洪所谓的娘子情深义意,和那五倾田是分不开的。
这么一想,李玉娘对顾洪却是看轻了几分。若是和钱扯上了关系,那所谓的情却不知有几分是真了。
只是这话却不敢当着何嫂说,自然是少不了锦上添花,多赞几句“大郎仁孝,娘子贤德,可是老天有眼”之类的话。后来她才知这何嫂竟原本就是顾洪家落难时的邻居,因当时曾对顾老太照顾有加,所以才被雇来做了厨娘,月银自然是照别家丰厚许多。不算年节时的打赏,一年倒有五、六十两银子。
眨巴眨巴眼睛,李玉娘倒有些庆幸自己没乱说主家什么坏话了。要不,且不说何嫂会不会往上报,就是偷着给她穿两回小鞋,自己也受不了啊!突然之间觉得有点象是在现代上班时候,小公司里,说不准哪个同事就是老板家的亲戚了。
这么一想,她突然觉得轻松了许多,就当在顾家是打工好了。捱上一年多,她也自由了,到时候天高海阔,谁还管得着她。
正想着要不要和何嫂问问她这样的妾在顾家一月能拿多少工钱,却听得外面传来拨浪鼓声,然后是悠扬的唱卖之声。这清朗的声音,一听就知是陆七。
听得那声音在门外缭绕不去,李玉娘也知这是在喊她了。再怎么,她也还欠着人货钱呢!虽然昨天事情闹得不甚愉快,可她却是不能避而不见的。
想了想,她还是笑着同何嫂打了声招呼。起身到了院门口,隔着门,先是一声轻咳,待外面的曲声一歇,才问道:“可是陆小哥?”
“正是陆七。”
门缝里,影影绰绰的身影,却是晃过陆七俊俏的面容。
“陆小哥可是带足了铜钱来?”李玉娘低声问着,听得外面陆七应是,不禁也是心中一喜。
因为外面花销多半都是用的铜钱,她手里的银子基本没什么用处,所以换钱却是大事了。
叮嘱陆七在门外稍候,李玉娘折返身往房里去取银子。无意中,却见小英不知怎的竟站在厨房门口往这边看着。
心中微动,却也顾不得多想,她取了银子出来,打开门。果见陆七正站在门口,见了她,便抬头一笑,雪白的牙齿迎着耀目的阳光,竟是亮得眩眼。
“娘子,小的这厢有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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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财生事
突然之间,一个美男冲着自己呲出白牙笑得阳光灿烂,李玉娘也不禁心神恍惚了下。
虽然觉得大宋的风气并不象原本想得那么古板,可到底却不可能象现代那样开放。好象穿过来这么久,还没有哪个男人敢这么着对着她笑的。
有那么一瞬间,依稀是站在现代的街头,有享受回头率的得意感。
不自觉的,她启唇一笑,笑过之后才觉得不妥,忙敛眉垂目,装作没有注意到陆七闪过一丝诧异的眼神。
小银锭收在手中,她只低道:“陆小哥只需如我昨日所说,给我七百五十文即可。”
陆七挠了下头,笑道:“娘子也知小的一个货郎,又惯是个大手大脚的粗汉,却是攒不下那许多银钱……”见李玉娘皱眉,他忙又道:“我家兄长却是有钱的,只是不便到门前,故而在那边巷子里等我,娘子不如就同我……”
“陆小哥,”朗声打断他的话,李玉娘脚下不轻意地往里退了一步。嘴上只轻笑道:“以我的身份却是不方便随小哥同去的,这换钱的事便就此打住吧!只是欠陆小哥却要等此些日子,我换了钱方能还了……”福了一下,她便想往返身回院。
笑话!她又不是白痴,怎么可能傻傻地跟着一个陌生男人走呢!她这打现代穿过来的女人,别的不成,可对安全常识还有防范意识却是胜过宋人许多。
见她要进院,陆七也急了,“娘子莫要急,我再去同我家兄长商量下,许是他会过来的。”
李玉娘皱着眉,却不说话。可脚却未曾再往后走,手抓着门,只等着事情若是不妙立刻关门落栓。
眼看着陆七返身走向巷子另一头,李玉娘才留意到那胡同口竟是站了个青衫男子。
远远的,面容看得不甚清楚,只知那男子穿的是青色短衫,头戴无角幞头,额扎抹额,竟是一身武人装扮。
李玉娘心中狐疑,见那男子扭头望过来,却是有些心虚地转过头去。抓着门的手又往前带了几步,只消她一缩脚便能把门带上。
也不知是不是看出她的意图,那男子突然甩下陆七,大步流星地奔着李玉娘走来。
近了几步,便能看得清男子的相貌。却是生得相貌堂堂,五官分开看却是同陆七的五官很象,可组合在一起却是完全两个感觉。若说陆七生得象贾宝玉、唐三藏一般俊秀勾人,那这男人大抵就要用武松、林冲来形容了。
面目严肃,目光犀利,被他这么盯住,就是李玉娘也觉心下惴然。若不是陆七自后赶上来大叫“五哥”,李玉娘都要吓得关门放狗了。
这是要换钱还是来打劫啊?要不要带来这么一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