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傍晚。
枯坐了一整晚又一个白天的身形终于动了动,厉肆臣起身,径自去了浴室,没有感觉是冷水还是热水,只是冲了个澡。
胡渣刮净,换上一身黑色西装,打上那条那日她曾给自己打的领带,目光落在指间戒指上,良久,他沉默离开。
周秘书放心不下他的状态,在客厅守了一天一夜,但卧室的门始终没开启过,不吃不喝毫无动静。
就在他决定直接进去时,门开了,男人走了出来。
“厉总”
厉肆臣没有回应。下楼上车,他没有第一时间吩咐去墓园,而是去了最近的花店。
她喜欢热烈如火的
玫瑰。
一支支亲自挑选,他哑声吩咐店员包起来时,眼角余光无意间瞥见和家里一模一样的花瓶,只不过是照片。
店员瞧见,笑说“先生是喜欢那个花瓶么不过不好意思哦,我们店里的花瓶都是店长亲自设计独一无二的,卖完了就没有啦。”
说完,男人久久没有应声。
她好奇“先生你”
“我太太,在这里买过花,买了花瓶。”男低音钻入耳中。
店员一怔,随即脑中冒出那日的画面,哪怕隔了很久但对那张惊艳的脸她依然有印象。
她羡慕“原来是先生的太太,你们感情真好,她那天说,是送给她先生的,还说你们很爱彼此呢。”
薄唇忽地就颤了颤,厉肆臣勉力掀唇,盯着玫瑰,再开腔的嗓音喑哑至极“是,我们很爱彼此。”
他是爱她的。
出门时是傍晚六点,灯火璀璨,等到了西郊墓园,黑云压城,天极冷。
抱着她爱的玫瑰,没有让周秘书和保镖跟着,他独自往前,一步接一步,很慢。
但再慢,还是到了。
墓碑上的照片,是他从没见过的少女时期的她,眉眼带笑,一如既往的明媚夺目。
他站定,缓缓俯身,将怀中鲜艳欲滴的红玫瑰轻轻放下,重新直起身再看她,他忍不住抬起手。
戴着戒指的那只手,温柔地慢慢地摩挲她的照片,仿佛她的人就在他眼前一样。
“他们说你死了,”单膝缓缓跪地,他摸着她的脸,一瞬不瞬地望着她,“你没死,对吗你明明还在。”
她没有回应,依然在笑。
厉肆臣望着,唇角止不住地慢慢上扬“你等我,这次,换我来找你。”
有雪花飘落。
起先只是小小的一片,后来渐渐变大,如鹅毛般洒落人间,像极了三年前他们在巴黎的那场雪。
那日,她窝在他怀里。
而现在,是他孤身一人。
雪越来越大。
僵硬的身体缓缓前倾,额头一点点地靠上了墓碑。
“温池”他低喃。
一整夜,他姿势始终不
变,大雪白了头,孤旷的墓园里,只有他。
天光大亮时,他起身,只是才走了两步站立的身体不稳,高大挺拔的身形就那么直直地跪在了白雪中。
湿冷的凉意侵入五脏六腑,视野模糊,他好像又看到了她。
“厉总”
周秘书第一时间现他的异样,急急叫保镖来送医院。
手烧伤,长时间的缺少睡眠,再加上在墓园大雪中呆了一整晚,让厉肆臣病高烧,大病一场。
然而他在医院醒来便强行出院回家。
周秘书想要阻拦不能,也不解,直至送他回到北岸府,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因为医院不是北岸府,不是家,没有温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