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行至一处,观其林木幽深,夹径有翠柏十数株,乃千年之物。麋麂出没林间,颇与游人相狎。
方平喜之,欲为别馆。召吏兵数千,一夜造成宫府,号紫府真仙之居,山曰平都。
先是光和初年,南宫赤精大仙与太乙真皇,大合西南仙众于青城山,为去蟠桃会已久,后晤未及,作弥轮小会,为群仙益寿。
时峨眉、赤宫、南岳、九疑、青溪、嵖岈诸山洞幽真毕集,其荒岩穷谷中,孤真独隐,来赴者不计其数。
玄女带诸徒偶来游蜀,闻此良会,亦来赴之。
此会非有钟鼓管弦,宰烹肴核,但见:
炉焚柏子,瓶插琪花。
松涛山籁,何殊戛玉敲金;野果园蔬,不羡刳龙炮凤。
盘堆芝饵,如餐五色之霞;碗贮灵泉,似吸九霄之露。
桂丸枣脯,制度精工;菊实兰膏,生成美品。
人参果等闲罕见,枸杞精千岁方尝。
石髓青泥,尚云土产;玄霜绛雪,信自天来。
胡麻作饭,果然齿颊俱香;玉屑为羹,可也心胸皆爽。
众仙真随意咀嚼,剧谈玄妙,间言当世之务。
有几位于壬午岁夏初,在逍遥山石室听老君开讲会过。
座中有衣红、紫二人,从未识面,因问姓氏。
甯封曰:“衣紫是巴戎赤斧,孝宣时为此地碧鸡祠主簿,能作水澒炼丹,与硝石服之,三十年颜色反少,毛皆赤。
后数十年,上华山取禹余粮作饵,更卖之于苍梧滇江间,皆呼为赤道士。
复遇我九世孙子柱,即红衣者也。
我因其不肖弃之,忽乃立心向道,大悔前非,与道士共上宕山,闻其间有丹砂,可就以为炼。
而宕之长吏预知,上山封记,不许采取。其砂每夜流出,飞射如火,柱乃取得。
炼三年,成神砂飞雪。服之五年,能飞行变化。
其邑令章君明亦好道,至山相探,饵以神砂,尚未能解职精修。
赤、柱却来峨眉寻我,留居数年。
前苏仙公为己功行未敷,辞皇人下山,向杳无踪,皇人付玉函于二人,令寻归证道。
因此会罕遇,故挈共赴,过此即往也。”
正言间,赤精上仙忽长叹,群仙齐声启问,大仙曰:“汉高除秦灭楚,王咸阳二百年,王莽弑篡几绝。
光武中兴,不二百年,又将崩裂。宦官内乱,魔业外生,深为可悯。
尝推汉家运气,其数犹未遽绝,焉得扶余焰之刘,拯生民之困者也?”
李八百拊掌笑曰:“我辈绵岁月,配天地,何关于世事,复为尘俗之感乎?”
赤精正色曰:“李仙是何言欤?世代变迁,固为无与。苍生祸患,坐观弗援,慈悲安在哉?”
八百自悔失言,惶恐不已。
太乙之众门人,闻欲得人辅世,有跃然兴起之意。
赤精曰:“汝等虽智有余,忠贞未炼,必得伊尹周公之贤圣,方当此任。”
玄女目视伊周子,低头不语。
赤精指之曰:“世称任圣,此行非子不可。”
玄女曰:“汉家薄待功臣,宜遭权臣奸窃。大仙既悯下民厄难,欲施济拔,须大威力者方可。
伊周久处岩谷,复往尘寰,第恐昧却前因,故尔趑趄,当委曲教警觉也。”
鬼谷曰:“东园公前过山斋,言东南王气复兴,邺人犊子论中原将盛。
尉缭即抱琴长往,寓襄阳司马氏,惟欲品题当世英豪,沉机观变。
予初怜孙、庞、苏、张心性聪明,招其游魂养静,无奈喜于尘俗奔走。
季子托足颍上荀家,为前不曾辅周,誓作王佐,只恐不能识透,被奸伪笼络。
膑谓江东孙氏当兴,宗亲之谊,欲往周旋。此子根行稍深,俟可脱手时,即当召回。”
顾张、庞曰:“身在神驰,亦将入角逐之场矣。”二子微笑。
涓心术不正,自当屏弃,先生为曾北面,不忍视其沉沦,乃加痛惩,令守山后桃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