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间,关口之上,也有一排一排,望不见尽头的兵马出现,纷纷拉起了强弓。
众人于此一刻,耳中倒像是听到了模糊的虎啸之声。
滚滚凶风随着关口大开,兵马出现,直向了自己脸上扑来,竟有种心夺魄的冤煞之气,让人站都站不稳。
「这便是那杀人无算的神赐王气势?」
「这他娘的,哪里是什麽鬼神庇佑的福将,分明便是杀人杀到鬼神皆惧的妖魔!」
「不仅是他,他身边那些亲卫,怕是每一个手底下都有无数人命,杀人已经杀出了一种淡漠,厌恶,甚至没有了生死之分。」
如今距离还远,众人便皆心里大叫,场间除了守岁门里的,其他将领,
都忍不住后退。
保粮军中挂着的红灯笼,都仿佛在对方出现的一刻,略略黯淡了些许。
「别人都说我残暴,我自己倒不觉得。」
那神赐王出得关来,来至了距离三军约五十丈之处,懒洋洋开口说话,
并没有那种特意硬撑出来的气魄,反而只是随随便便,马鞭一指。
淡淡道:「我有福从来不会独享,所以兄弟们都愿意跟着我,甚至到了这时,你们已经杀过我的人,夺过了我的府县钱粮。」
「但我还是愿意给你们一个机会。」
说话间,他手里的马鞭,缓缓的向了杨弓的中军大帐处一指:「你!」
又指向了铁槛王大帐:「你!」
再又指向了白甲军,在孙老爷子面前稍稍一顿:「你也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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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过了三军,他手里的马鞭居然不停,再一次缓缓的移开,只是这一次,却像是仔细寻找了一下,指向了远处的山间。
那里旁人都看不见有谁,也看不见任何人影,但他却仿佛隐约感受到了胡麻等世外之人,正在那里俯视着这片战场,马鞭直指了过来,冷笑:「还有你们那群自命不凡的江湖人。」
「这是我给你们的最后机会!」
「你们现在若愿意过来磕头,我便饶了你们。」
「将来等我坐了天下,你们要官有官,要女人有女人,要声名,便给你们声名。」
一时四下里寂寂无声,众人皆被这话里的狂妄镊住,心脏都慢跳了几分,无数声音,便像是堵在了喉咙里。
最关键是,这等狂妄之语,居然不像是在开玩笑,像是真的。
「死到临头,还在这里夸口?」
一片压抑之中,终于有人忍不住,白甲军里转出一员小将来,弯弓搭箭,喝道:「先把你命纳来吧!」
说话间,便已是嗖得一声,利箭离弦,破空而至。
寻常军中硬弓能射六七十丈,但已经没了力道,也难以伤着人。
所以两军对垒,也多是五十丈为距离。
但这人却是守岁,两臂力气惊人,又不惜耗材,造出了这只宝弓,便是百丈之外,仍能杀人,如今却一是心里压抑的厉害,二也是知道能射杀这神赐王,便已是泼天的一场大功。
竟是一声大喝之后,便将这一箭射了出来。
此事出奇不意,可这位神赐王却只是冷笑了一声,他铁甲有面罩覆脸,
看不清表情,却可以分明感受到那脸上的轻蔑之色,
冷笑声中,便已是忽地从身边,抓起了一杆长矛,都不见他如何使出力气,这长矛便忽地一声,向了此间飞来,狂风滚滚,空气都被穿了个洞。
「哦!」
将这一箭中途打掉之后,去势未消,要那间便到了这使弓小将身边,眼见要穿胸而过。
「不好!」」
旁边的孙老爷子大吃了一惊,慌忙伸手抓来,住了这一道长矛,只觉长矛上附着巨力,以自己入府守岁人的功夫,居然抓不稳当,手掌都被这长矛上的力气,割得血淋淋的。
再看这小将,护心镜都已经被捅穿,指长的矛尖插进了体内。
受伤不算重,也不至于丢了小命,但这会子却已脸色煞白,分明便已吓破了胆。
「话已经说到了,你们自要寻死,我也不拦。」
而神赐王掷出了这根长矛,便也只是懒懒摆了摆手,道:「这几日又是什麽强梁土匪,又是什麽教什麽门的,也在北边惹我,我刚去逛了一逛,杀了几天的人,有些倦了。」
「但多少也带了点东西回来,便先送给你们,看看不服气我的下场是什麽吧。」
他说话间,调转了马头,身边兵马也齐齐跟上,竟是直接回关。
众人还想说话间,却忽然看到,那军中正有一辆辆的大车穿过军阵,推到了前面来。
一辆一辆,一排一排,沉甸甸的推到了跟前,猛得将车把一掀,车上顿时一堆堆黑糊糊事物滚落下来。
定晴看去,赫然便是一颗一颗的级。
太多了,一排一排的木车推到了场间,转瞬之间,便已是满满当当,垒成了十几座小山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