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林随舟。
谢行泽就那麽看著那双眼睛携著漫天繁星离自己越来越近,最终停在一个呼吸的距离。
林随舟缓缓地抬起手,右手拇指最终落在瞭谢行泽眼睛下方的位置,轻轻地擦拭两下。
他说:“刚才是哭瞭吗?”
糟糕,被发现瞭。在林随舟面前,谢行泽从来都不是一个好演员。
谢行泽眨瞭眨眼,眼泪接二连三地落在瞭林随舟的手上。
从失控后就刻意不去想的人就这麽出现在瞭面前,谢行泽不想再忍耐瞭,他向前一步,把自己撞进瞭林随舟的怀裡,双手环紧瞭林随舟的腰。被抱的人明显身体一僵,但很快就回应瞭这个拥抱。
他说:“好瞭,不哭瞭,我在。”
啪嗒一声,楼道裡唯一的那盏灯准时到点下班。
黑暗彻底降临,如同一块巨大的黑色绒佈,掩盖瞭所有的色彩与光明。
林随舟微不可察地叹瞭口气,他带著谢行泽往门内的方向移动瞭两步,然后左臂搂著对方的腰,右手在墙壁上摸索瞭,很快就找到瞭屋裡大灯的开关。
啪一声,黑暗被瞬间驱散。
屋裡隻有一个椅子,于是谢行泽隻能坐在床上。
林随舟像上次在医院时一样,把椅子拉到床头,坐下,然后化身盯盯怪。
谢行泽缓过来后终于産生瞭一点儿后知后觉的尴尬,现在夜深人静的,两个人又都不说话,尴尬程度呈指数型增长。
谢行泽在心裡默数瞭十个数,发现林随舟真的没有开口讲话的意思,于是隻好硬著头皮来打破这该死的沉默。
“林随舟,你怎麽会这麽晚过来啊,有什麽急事吗?”一句话在心裡翻炒瞭好几遍才敢说出口,但谢行泽还是差点咬到瞭自己的舌头。
“我紧张个什麽劲儿啊?不就是哭著抱瞭人傢五分钟不松手吗,有什麽大不瞭的”谢行泽本想在心裡宽慰自己,结果越想越心虚。
幸好这时林随舟及时接话瞭,“探望生病的同学算急事吗?”
“啊?”谢行泽刚才哭猛瞭,脑子好像有点缺氧,一时没反应过来。
“专程来看你的。”
“你”谢行泽更懵瞭,他想问的东西很多,比如“你怎麽知道我生病瞭?”“你怎麽知道我傢的地址?”“生病而已为什麽要大半夜的还专程来看我?”但他却突然不知道要从何问起。
但林随舟却仿佛看懂瞭他的疑问。
对方不急不徐道:“我下午帮同学去年级部请假时,在登记薄上看到瞭你的名字,你写的是病假,然后我又去问瞭你们班主任你的住址,晚自习结束后就想著来看看你。”
“哦,哦,谢谢。”谢行泽被这一长段话砸的晕头转向,所以他根本就没发现林随舟说的这段话若细想一下,就会有很多漏洞。
比如:高二和高三的年级部根本就不在一个地方,林随舟怎麽可能在高三的登记簿上看到他的名字?再比如,他当时填写的傢庭住址是他姑姑傢,林随舟是怎麽根据一个错误的地址找到他真正住的地方的呢?
林随舟似乎又叹瞭口气,但他的表情很平静,语气也很平静,彷佛内心毫无波澜。但如果谢行泽能看到对方转过脸时眼睛裡表露出的暗涌,就会知道,这个人此时心裡一定很难过,很不忍。
林随舟没法再盯著谢行泽看瞭,他转过脸后,顺势站瞭起来,对谢行泽说:“你还没吃饭吧,我来的时候点瞭外卖,应该快到瞭,我出去接一下。”
“我和你一起去吧。”
“不用,外面风大,我自己去就行瞭。”林随舟在桌子上扫瞭一眼,接著说,“你留在屋裡烧点热水喝吧。”
“那好吧。”
十分钟后,林随舟提著一个保温桶回来瞭。
谢行泽:“这是外卖?”谢行泽虽然活瞭十几年从来没点过外卖,但身为新时代的人——虽然真的没见过猪跑,但还是有幸吃过猪肉的——他真的没见过谁点的外卖是装在保温桶裡送过来的,更别提林随舟手裡提的还是一个粉色的印著樱桃小丸子图案的保温桶!
林随舟“距离太远,我担心外卖送来的时候会凉,就出钱让商傢买个保温桶来装饭。”
“啊,谢谢,真的破费瞭。”谢行泽第一次知道还有这种操作,若有所思地点瞭点头,“那正好和上次的钱一起还你吧。”
“别瞭,先欠著吧。”林随舟把保温桶打开放到桌子上,又把裡面的几样菜一一摆开。
谢行泽没有说话。
理智告诉他应该现在就把钱还给林随舟,从此两个人再无瓜葛,这样对两人都好。至于今晚,就把它当作是一颗“夏娃的苹果”吧。这样的禁果,一颗就够瞭,毕竟尝一次就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但是谢行泽的理智早就被情感杀死瞭。就在他主动紧紧抱住林随舟的那一刻,情感的大军摧枯拉朽,高声呐喊著占领瞭理智的营地,并欢欣鼓舞地插上瞭自傢的旗帜。从此,猎猎狂风中隻馀下几抹相同的红在飘扬。
所以谢行泽也不想还钱,他还想和林随舟有牵连,就像之前那样。他觉得自己没有运气也没有力气再和别人牵线瞭,所以他希望他与林随舟之间的细线能断得慢一点,再慢一点,最好足够他撑到自己真正长大成人的那一天。
虽然这样好像对林随舟不太公平,但是
“林随舟,”谢行泽看著摆完饭菜后又去给他倒热水的林随舟,突然开口道,“你最好知道,我可不是一个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