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止雨的体温总是非常低,按住她下巴的手滑腻阴湿。段青忍住翻滚的胃液,尽量平静:“没有。”
她往旁挪了几步,这才继续道:“尸罗既然已经死了,那以后……”
十五岁那一年,欧阳止雨曾跟她约定,等时机成熟,她帮他杀掉尸罗,就放她自由,去过她想要的生活。
欧阳止雨笑起来,笑颜犹如雪莲盛开,“自然,以后就我们两人,在这浮屠门……”
“在这?”段青忍不住打断他:“我们明明说好的,等我帮你杀了尸罗,以后我就自由了。”
“当然了,”欧阳止雨眼神非常单纯,“他死了,我们就自由了,以后这浮屠门,还不是我们想干嘛就干嘛?”
段青盯着他的眼睛,仔细回味了一下这句话,忽然脑子里轰了一声。
但她面上不显,只将手背在身后,让冰凉的大理石硌住掌根以维持清醒。
片刻后,她轻声道:“他们找不到我,你赶紧回去,准备上任的事情吧。”
木门吱呀一声关上,段青坐在小厅破旧的沙发上,安静得仿佛一具尸体。
几分钟后,她抓起茶几上的一尊泥塑,狠狠摔在地上。
泥塑在地面四分五裂,段青心里破口大骂:死变态欧阳,明明说好帮他杀了尸罗之后,她就自由了!
是她想岔了,欧阳止雨怎么可能放她走,他那句我们自由了,重点根本不是“自由”,而是“我们”。
坐在沙发上平复了一会儿情绪,段青极缓慢地呼出一口气。
谁要跟你这变态“我们”,老娘不伺候了!
中南地区,云城,东桓山上。
山脉起伏,七十二峰如龙身蜿蜒,天柱峰直插云霄,二十四涧错列其间,峰顶上的金顶雕梁画栋,庄严肃穆。当道是五里一庵十里宫,丹墙翠瓦望玲珑。
东桓山灵应峰上,有一处静谧之地,正是东桓内门弟子修炼之所。
春分时节,天清气朗,草长莺飞。
内门弟子小重阳,沿着一条小道飞速奔跑,路过一棵参天大树时,忽然停下脚步,往那树后一探。
果然看见树后一道人影斜倚而坐,两条长腿各支一处,正睡得香。
此人身穿比东桓道袍颜色更深一点的墨蓝色交襟道袍,头上简单盘作发髻,几绺碎发不听话地荡在脸前,随着树叶间隙洒下的细碎阳光,发丝荡过高挺鼻梁。
“陆师兄,你又在这里偷懒!”小重阳气得混元巾都歪了,“延福斋马上就开始了,你还睡还睡!”
“哎……小重阳……”陆长松自睡梦中醒来,勉强睁开眼,手扶额头眼神涣散:“急什么,那儿不是有咱大师兄扛着嘛。”
小重阳急得在原地跺脚:“这都几点了,还不急?”
“得得,”陆长松撑着膝盖站起来,“那走呗,师兄也真是的,这么点事儿非得拉上我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