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长松站起身,礼貌地对甘鸿说:“谢谢掌门款待。”
段青跟着他出去,余光看见辛言也想跟上来,斜他一眼:“你跟上来干嘛。”
辛言愣在原地,踟蹰几番,刚准备厚着脸皮跟上去,甘遂却开口让他留下。辛言最后看向段青那边,对方与陆长松走在山野间的路面上,背影宛如一对璧人,连看也没有朝他看。
段青在回房间的路上问陆长松:“所以你打算要怎么做?”
陆长松耸肩,“其实过程很简单,我看到他的金符在后脖颈上,想要取,随时可以取。”
“随时?”段青忍不住在心里想,那当时欧阳止雨在东桓山跟你打得那叫一个难舍难分,你怎么不取。
陆长松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看她一眼:“甘遂对我没有防备,可以随时取。”
原来是这样,段青为自己心里对他产生的短暂怀疑心虚,“那为什么还要等三天?”
在她看来,陆长松目前的处境还是蛮危险的,虽然至今没有遇到什么大麻烦,但是目前很多人还在观望状态,大部分人都还没有出手,不如趁着这个机会速战速决。
陆长松:“等三天,一是因为也给他们父子俩一点时间做好心理准备,二则……”
段青等了一会儿,问:“二则?”
陆长松笑了笑,说:“二则,现在揪出来的只有螳螂,螳螂的后面,还有黄雀呢。”
这天一直到晚上都没有人来院子里打扰,辛言没有回来,不知道是不是被甘遂给留下了。
入夜,段青躺在床上,闻着侍者特意备好的熏香,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现在江湖上似乎暗流涌动,但都只是与至道玄寂有关,地铁上那些人明显也都是冲着陆长松来的,好像有关她的换骨之体,依然还是个秘密。
她脑子里闪过很多想法,最后却想起陆长松说她总是思虑过重。
干脆地翻身坐起,段青摸到床上的手机,准备给陆长松发信息,却看见一条新的好友申请。
她点开,发现这位添加她的好友名叫“钟游龙”,没有备注。
段青加上他,对方似乎早就等在手机面前,立刻发来信息,“段丫头,已到庆山了吧。”
段青回:“到了,谢谢掌门关心。”
钟游龙:“那就行,麻烦你好好照顾长松那小子「玫瑰」”
“……”段青回复他好的,加上一朵玫瑰。
切出聊天界面,刚点进陆长松的聊天框,对方竟然刚好发来信息:“出来喝酒。”
段青收起手机出门,院中灯影黯淡,四下无人,斜上方传来一道清越的声音。
“抬头。”
段青抬头,就见陆长松坐在飞翘的青檐上,身后是亮堂堂的月。他身边立着两个酒壶,伸手拍拍檐上的瓦,“上来吧。”
段青只有犹豫了几秒,便借着院子中央的小石桌飞身跃了上去。
青云观果然财大气粗,哪怕只是客住的小院建筑,屋顶也宽阔又平坦,段青在陆长松身边坐下,转头看他,发现后者神情淡淡,不似平日里总是漫不经心的样子。
他好像不太开心。
段青没问,陆长松已经拿起旁边未开封的酒壶,两根手指利落地撬开盖子递给她,“喏,从甘遂那儿顺的好酒,尝尝吧。”
他身上已经有很重的酒气,掩盖住了青草的味道。狭长的眼眸半睁,睫毛在眼下透出一片阴影。
段青喝了口酒,酒液清香入喉,搭配月色,胸中闷气竟然消散了一些。
陆长松开口道:“你知道我师父的内观里是什么样的景象吗。”
段青摇头,他便继续道:“是烟火人间。”
内观不止代表了修道者的水平,在一定程度上还可以反映出修道者的内心世界。段青没见过别人的,只知道陆长松的内观宽广无边,会令人心旷神怡,还很好玩。
没想到还有人的内观是烟火人间。段青好奇道:“那是什么样的?”
陆长松不答反问:“你看到的人间是什么样?”
段青想了想说:“就是,每一个普通人最庸常的生活。”千人千面,但人人都有最基本的需求要满足,
“对,我师父的内观,就是普通世人最寻常的生活。”陆长松说:“那并不好形容,但如果你进去看过就会知道,他眼中的世人,喜怒哀乐贪嗔痴,无不表现在最日常的行为里,许多人的这些行为,就组成了他的内观。”
这形容实在有点抽象,但段青莫名有些明白:“因为你师父心怀六合?”
陆长松点头,勾唇:“他一向如此。”
“至道玄寂为最上之果,与其他几道果有许多不同,传承也不需要血脉相连,他在幼时得到这个奇遇,第二天就离开了门派。”
“也因此他跟梅月长老并不熟悉,一直一个人走天下,一方面为了寻找换骨之体,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完成他心中的理想。”
“他一直教导我,身怀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陆长松忽然笑着摇头:“你知道吗,在收我为弟子之前,他接受那些委托,都是不收钱的。”
段青这倒是没想到。看陆长松这么牛,自然也能想象出当初的梅牙有多么强大,但他居然免费给人解决困难,这不是做慈善吗。
“那你们为什么那么有钱?”段青想到这个问题。
陆长松摊手:“因为我啊。我从小锦衣玉食,师父说他带我走,不是让我生活水平降低的理由,于是从带上我开始,他就很少再接受平民的委托,主要接富贵人家,也按市场价收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