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辜要是落马,蒋岂的兵权会更容易到手——他自我以为。
“嘘,”沈辜食指抵在唇上,挽起一道笑纹:“帝辇之中,岂容您聒噪。”
蒋岂的脸阴沉得要滴水。
“噗嗤。”
沉重的氛围里,少年的轻笑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周昭松开扣着龙座的手指,上身前倾,拄着下颌,望着满朝文武,道:“朕失礼了,诸位继续。”
“皇上?”右下方的粱恩不赞同地看了看周昭。
对师傅的警告,周昭一眼不看,即便他已注意到了场面的诡谲。
他盯了盯沈辜,而她避开他的目光。
周昭抿唇,向左下方的李持慎问:“右丞,沈将军犯的究竟是何错?为何要让她在殿里受难堪?”
“这不是难堪。”李持慎面容苍白,看来上次那场大病给他留下的余威尤在。
他因此被御赐了坐墩,能在百官叩时,享受和少帝同等的睥睨。
锋锐但深沉的眼光停在沈辜的脸上,李持慎低声道:“诸位大人是在给沈将军机会——改正。”
他本不必站起来,可还是缓缓地拾级而下,走到沈辜身前不远的地方站定。
“沈将军犯了什么错?”周昭说,并且他也站了起来,遥遥问,声音像是从云里掉下来的。
李持慎右手五指轻轻地搭在左手袖口上,他语调平和:“您亲自问问沈将军呢。”
周昭如实照做:“抚安,你犯何错了?”
沈辜好在肯直视他的眼睛了,一双眼尾上挑的凤眸里静得空无一物:“皇上,臣从刑部牢狱里拿了条人命。狱吏说臣没有手令,臣在劫狱。”
“。。。。。。你为什么不去请手令?”
“这不会有原因,”沈辜默了下,倏地转过身,对蒋岂和其他朝官们说:“恨我的,现在尽可以前来落井下石了。”
官场同僚,实在没有说恨的必要。
靠近是有利可图,远离便是无利可交。
这未免“门缝里瞧人——把人看贬了”。
真有厌恶沈辜的,这时当着李持慎和皇帝的面,也不敢出面咋呼。
还是蒋岂仗着自己是兵部尚书,六曹之一的统领,有虎胆雄威:“谁犯得着恨你,你不过是仗着年轻,眼中没有我们这帮老家伙的小子。迟早左脚拌右脚,把自己跌个半死。”
他冷笑道:“既知犯法,竟还蹦得欢快,只怕是心底就从未有过敬畏之心。”
“原蒋大人您是这样看待我的?”沈辜点点头,她看着蒋岂,如同第一次认识他。
这个蒋岂,看来是会对任何有兵权在身的人都抱有敌意。
“蒋大人,谁是你们之流?”
出其不意地,李持慎出声,不轻不重地刺了刺蒋岂。
当即蒋岂便白了脸,他深惧李持慎远过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