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晁奚道:“傅知州不必过于愧疚,定州一劫来得突然,谁也预料不到,能做到这个份上已是不易。本王奉朝廷之命前来赈灾,又有景西王在此坐镇,定州定能化险为夷。”
戚叶临开口:“我是一介武人,不懂这些赈灾之道,只是奉诏来此监察罢了。但倘若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定然在所不辞。”
“有承王殿下和景西王爷这两句话,下官便也放心了。”傅城起身行了一礼,“下官在此替定州百姓谢过二位。”
李晁奚将他扶起来,示意不必多礼,切入正题道:“眼下当务之急,乃是将疫病控制下来。若不能尽快解决此事,任何赈灾之道都将难以施行。方才听傅知州所说,此病在医书上有所记载,并不难治,本王从京城带了些医师来,应该可以缓解人手不足的压力。除此之外,可还有什么困难需要解决么?”
“若说困难,还真有一件。”傅城忧心忡忡地说道,“定州地动之时,城中物资已毁了大半,虽然连远道节度使大人也匀了些物资过来,但治疗疫病需要大量的药材,城内所剩的药材几乎已经耗尽了。”
“本王带来的物资大多是米面粮食、衣物棉被之类的必需品,至于药材,倒也带了一些。只是从京城出发之时,定州还未生出疫病来,故而只带了些常用药材。”李晁奚话锋一转,说道,“但傅知州也不必忧心,本王行至定州城附近时,就已听说了城内之事,便派了些人手去西南收购了一大批药材,不出几日,便可送至定州。”
“殿下竟考虑得如此周全,令下官不得不服。”傅城说道。
戚叶临听了,有些疑惑地问:“为何要去西南?直接向定州周边的城镇收购,岂不来得更快?”
李晁奚答道:“王爷有所不知,我先前的确也是这样考虑的,但周边药铺的药材大多已经卖得一干二净,不剩下什么了。只因我在西南还有些可以托付此事的人脉,只得舍近求远。”
“不剩下什么了?”戚叶临讶异地说道,面色有些难看。
倘若一家药铺情况如此,倒也不算什么,可若是周边所有药铺都买不到药材,那倒有些蹊跷了。
李晁奚没有答话。
傅城推测道:“许是因为定州疫病的消息传了出来,家家户户都着急囤积药材所致。”
“也有道理。”戚叶临没再说什么。
李晁奚转而看向傅城,“除此之外,剩下未曾染病的难民仍然需要及时安置。本王在来前大致拟定了几条可以采取的措施,还请二位也替我斟酌审查一番。”
……
因这突如其来的天灾,以及民间沸沸扬扬的流言。圣上在朝会上准奏祭天典仪一事,定于十日之后。
任何一项祭典的举办都需要时间,像这种突如其来的重大典仪还是头一遭。尽管礼部早在刚刚地动之时就未雨绸缪、有所筹备,仍旧不可避免地忙碌起来。恰巧李晁奚不在京城,怀王轻而易举地就揽下了统筹祭奠的差事,一时在朝中风头无两。
深宫之中。
“那怀王前些时日才因祁照一事惹了圣上不快,如今又让他得了机会,逞起威风来了。”身着华服的中年女人坐于榻上,面对着眼前不争不抢的儿子,恨铁不成钢地道,“你是太子,是大昭的储君,怎能甘心只是坐在东宫之中,当一个可有可无的摆设?”
与之对话的正是太子李晁暄,他说道:“母妃,您也知道我生性淡泊,不喜争抢,父皇也并非看重我才赐予我东宫之位。”
“若你从未被牵扯进党争之中,我又如何会逼你?”德妃摇了摇头,说道,“可你既已成了东宫太子,争与不争便由不得你了。如今怀王与承王两党相争,你倒可以袖手旁观、隔岸观火。可倘若几年之后,陛下的身体不行了,你又坐着这东宫之位,他们怎么可能不把你当作眼中钉、肉中刺?”
“世人皆知我只是一介闲散皇子,从未争抢过什么,储君之位本就不该落在我头上。倘若真到了那个时候,便将这位置让出去,我倒也落得自在。”李晁暄浑不在意地说道。
德妃眉头紧皱,毫不留情地打击道:“本宫在这深宫里如履薄冰数十年,才得了今天的位置,怎么会教养出你这么个天真的孽种?若放在从前倒也罢了,可你看那贱婢所出的五皇子,装疯卖傻十几年,谁能想到他竟有如此大的野心?过去的怀王就是因为轻敌,才放任李晁奚暗中培养党羽势力,此时再要处理,已是为时过晚。他们就算知道你没有夺位之意又如何?要除掉一个人,可比证实他的心意要来的简单实在多了。”
……
承王做事雷厉风行,方方面面考虑周全,再加上事事都能亲历亲为,很快就取得了定州百姓的信任和爱戴。再加上有景西王和景西世子坐镇,无人敢趁乱挑弄是非,原本因为死亡和封城而躁动不安的民心总算渐渐安定下来。
习武之人的体质本就过于常人,阿柔的病休养了一周也就好全了。痊愈之后,她便跟着傅昭学了治疗疫病的方法,去医师营帮忙去了。而司言则是指挥着跟随而来的故渊门中人,也加入到赈灾之中,赠送粮草、衣物等必需品给难民,又帮着傅城以优厚的报酬雇来了一些身强体壮、未曾染病的百姓修葺城中倒塌的民宅屋舍。城中赈灾事宜井井有条,傅城为此感恩不已。
如此忙碌的境地之下,即便是互通了心意,阿柔和司言也只能忙里偷闲地独处一段时间。
月色之中,二人并肩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