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凛。”张全对孟凛换了副笑脸,“本官从前便知道你与白小将军关系匪浅,若是小将军有什么吩咐,你大可跟本官来说,定会为小将军办妥。”
“大人客气了。”孟凛垂眸笑了下,他自然地在张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小将军待人宽厚,向来不会为难于人,大人将本职做好,那罪过自然就落不到大人的头上。”
“是是是……”张全不住应声。
他低头喝了口茶,这才意识到孟凛与他平齐地坐了下来,但他转念想到他和白烬的关系,又不敢追究什么。
张全放下茶杯,问道:“那小将军还有什么吩咐没有?”
“倒是有件事。”孟凛停顿了下,他目光落在窗户外边,“早先那伙山匪中有个二当家,被白小将军抓了关在院子里,可我着急给小将军治伤,竟没有注意到……他已逃了。”
“逃了?这可如何是好。”但张全想了会儿,若有所思道:“不过倒也不是什么大事,那伙山匪人多,也有些漏网之鱼,待回去清点完毕,一并通缉便是。”
孟凛颔,眼尾微弯了下,“那便有劳大人。”
张全好像忽地学会了“识时务”,从孟凛话里听出了几分送客的意思,他起身整了整衣袍,“那本官便先告辞了,之后再来拜会小将军。”
孟凛也站起身来,送客似的点了头,“大人慢走。”
张全对孟凛这不卑不亢的举止其实有些不大舒心,孟凛如今虽考了个州试成了解元,但他并无功名傍身,自己才是这祁阳的父母官,而现在那身份竟像是成了摆设,心里总归不大痛快。
可他面对孟凛又有着异样的错觉€€€€孟凛那一举一动好似是混过官场,同他官腔打得顺溜,张全看不透他,而且如今他连白小将军的面都见不着,还得靠着他说什么是什么,一番轻重比较,张全还是自己把无名之火堵上,不同他见识。
张全从孟凛屋子里出去,扑面而来了一阵凛冽寒风。
祁阳的雪无声地下着,一场初雪下得并不热烈,仿佛是在温柔地把整个大地掩埋起来。
孟凛又坐回了椅子上,他低垂着眸子,抬手按了按眉心和太阳穴,早已是夜色浓厚的时辰,他几乎是大半个晚上都没闭眼,那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上更白了几分,仿佛时刻都会病倒似的。
“公子。”吴常推门进来了,外面还在下雪,他带回了一身的寒意,“那个人……我看着送出城了。”
孟凛依旧微闭着眼,他轻声道:“有劳常叔了。”
吴常看着孟凛神色微动,他一言不地又出了门去,过了会儿端了碗汤药回来。
吴常将药碗放在孟凛面前,那丝丝的热气只升腾了一会儿就散得干净,吴常说话通常不带什么感情,但在孟凛面前说话总是犹如砂砾里掺着棉絮,少有地混进了点柔情似的,“外面下雪天冷,你又忘了喝药。”
孟凛轻声“嗯”了一句,他没犹豫地端起那碗汤药,一口气喝了,喝完皱了皱眉:“真苦。”
吴常自然地收敛起桌上刚用过的茶杯,忙活了会儿,他指着孟凛泡茶的茶罐疑惑道:“这茶不还是几年前的吗?早不能喝了,你怎么拿出来了。”
“哦。”孟凛摸了摸鼻子,不禁笑了下,“待客。”
吴常:“……”
孟凛脸上的血色好似恢复了些,他弯着桃花眼笑笑,“常叔今日辛苦了,我……”
“我去看看白烬醒了没有。”
孟凛起身往卧房去了。
***
白烬几乎是被疼醒的,他似乎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历经一场生死之后,他从前皱着眉便能忍下的疼痛这会儿竟变得钻心刺骨了。
旧伤未好,又添了新伤,他这条命来得不易,之后怕是不敢这么折腾了。
柔光入眼,白烬醒来时周围静悄悄的,外边的雪不知道停了没有,屋子里烧了炭火,仿佛把冬天都烧得所剩无几了。
睁眼之后胳膊上的痛意倒是没有那么明显了,纱布包着伤口,只细密地传出微痛。
白烬偏身看了看四周,现孟凛正坐在床沿边上,闭眼打起了盹。
“孟凛。”白烬心里念着他的名字,他心中道:“我昨日不敢同你明说€€€€”
“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