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凛在府上时便以客人的本分拜见过一次周琮,上一世时孟凛选择了太子一派,那几年里他几乎是摸清了太子手底下的势力。
如今淮北到京城的消息传递万分滞后,孟凛既仿的一手太子的好字,也认得太子殿下的私印,同样能让得不到消息的周琮相信自己也是太子手下的人。
周琮强颜欢笑地和孟凛寒暄了阵,他眉间的褶子难平,却扯出个难看的笑容,一眼便能看出其中的虚情假意。
“你们哪儿那么多废话?”童慎在外人面前一直是副威严的样子,他没心思听废话,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孟凛,其中仿佛带着怀疑,他开门见山道:“小白脸,你真是殿下的人?”
孟凛笑容一滞,他将到嘴边的客套话一并咽了下去,随即又轻笑着看向周琮:“周大人觉得呢?我是否是殿下的人?”
周琮嘴角动了动,空气中仿佛凝结着淡淡的火药味,他朝两边看了看,笑着打圆场:“童当家的多虑,孟公子手里可是有殿下的私印,又有殿下的亲笔信在手,岂能有假?当家的若是不信……”
周琮目光对着孟凛:“孟公子不妨把殿下的私印拿出来看看,便能打消当家的疑虑了。”
孟凛看着他们唱红黑脸的样子,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他上一世到死时,都有人要指着鼻子骂他有负于太子殿下的知遇之恩,如今他想要演自己是太子齐恂的人这样一出戏,几乎是手到擒来了。
孟凛眼眸微抬,似笑非笑着道:“周大人,你不信我?”
周琮不禁喉头动了动,早几天孟凛刚到府上时,乃是以本州解试的解元的身份面见了他,可从前的淮北并未听说过有个学识过人的读书郎,他如今名声鹊起,竟有些一鸣惊人之势。
孟凛拜见他时,手里还拿着齐恂的私印。
很少有人言之凿凿地说周琮是太子的人,更何况还敢拿着太子的私印找到他,若非知道些什么,大概是不敢走出这一步的。
周琮去查过孟凛的户籍,他如今不过二十岁,乃是五年前落户淮北祁阳,从前的经历只有只言片语,却又挑不出错来,甚至像是有人给他特意遮掩,让人看来不免多想€€€€即使大多数普通人也只有寥寥数笔而已。
还真有点像太子殿下的特意安排,周琮那时是信了孟凛的。
可如今细细想来,却觉得有些大意了,周琮也不假笑了,他正色道:“孟公子,我与你摊开把事情讲明,殿下的事情并非小事,出了岔子并非是我能担待的,还请你再细细明说一番。”
若清清白白的却遭人怀疑,定然是应该生气的,孟凛眼眸一沉,不悦道:“周大人,你想我如何明说?”
孟凛站起身来,他颔往周琮走了几步,那几步走得很慢,却仿佛有几分不卑不亢的风骨,他没耷拉下脸生气,话里却是冷冷的:“那日我让赤云山的二当家给你送的信,想必你已经见过了,那可是殿下亲笔写来,莫非是周大人离开京城太久,竟不认得殿下的字了?还是说你不愿再外放京城,而是想要去京城面见殿下?”
“你胡说什么!”孟凛的话仿佛正正地戳上了周琮,他被说得恼怒起来,“我当然没有这个意思。”
“除开信,那你觉得我一介布衣,若非是殿下授意,我如何能见到殿下的印章,又如何认得殿下的印章?又如何敢不知真假地拿着来诓骗你?”孟凛站在周琮面前直视着他,仿佛也是动了怒:“周大人你别忘了,应如晦此行的目的意在矿山一事,还是我透露给你的,不然你如何在今日立马将桐柏山的人全撤了出来,等着他们去搜山吗?”
周琮的脸愈黑了,孟凛真咄咄逼人地在他面前细数起来,仿佛还真是自己无端怀疑了人家。
“算了算了。”童慎忍不住道:“争这些有个屁用,你们……”
“哦,说起应如晦。”孟凛仿佛置若罔闻,“应如晦与白烬二人实为明察暗访,白烬上街出巡,应如晦今日可不在府中,难道你的人没在桐柏山拦到他吗?”
孟凛咬着字道:“还是说,你又失手了?”
“啧啧啧。”孟凛挑了挑眉,一字一句说得明晰:“传话之外,淮北之事当然与我并不相干,我此次进京,也是为了面见殿下的。”
周琮被孟凛这明枪暗箭般的话扫射一番,几乎被弄乱了主次,他怒道:“孟凛,你在威胁我?”
“那自然是不敢的。”孟凛这时候才适时地缓了缓语气:“周大人,你我同为太子殿下做事,若是把时间浪费在此处分辨,实在是顾此失彼啊。”
周琮的脸由白转黑,这会儿才又恢复了几分,心中的怒意被那“顾此失彼”压下了些,“孟凛,既是如此,我便不与你分辨,但今日街上的事,你得给我一个说法。”
“说法?”孟凛摇摇头,“周大人,方才应如晦的事还未说完呢,你何不给我一个说法?”
被孟凛把握着节奏,周琮有些不悦,却也还是说道:“让你失望了,应如晦之事我没有失手,他今日的确去了桐柏山。”
“然后呢?”孟凛仿佛来了点兴趣,“你真的杀了他?”
“应如晦乃是当朝礼部侍郎。”孟凛道:“周大人好大的手笔。”
“……”周琮有些气不过了,“孟公子,早先对你怀疑算是我的不是,但你若是不愿好好与我说道,我们也不用谈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