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欣然调侃道:“那世子这是拿我先练练手?”
郑元武也煞有介事地附和道:“不错,是我该多谢秋司辰给我这个机会才是。”
说完二人都忍不住笑起来,过一会儿郑元武又开口道:“方才的事情……希望司辰不要同七公主计较,她性子直率好恶分明,但不是什么坏人。”
秋欣然连忙道:“这我自然晓得。”她也看出来了,方才李晗如应当是故意放任马儿冲过来的,以她的骑术能在那么近的距离里立即止住了冲势,不太可能是意外惊马。想到这儿,她不免有些好奇:“那位七公主是不是属意你?”
郑元武显然料不到她竟会将这话大咧咧地说出来,不由磕巴了一下:“不、怎么会。”但他的反应过于明显,秋欣然了然于心:“唔,那应当是我想多了。”
二人又不作声,过一会儿郑元武又像忍不住似的,忽然低声道:“何况我与七公主也没有可能……”
“为什么?”
郑元武沉默一会儿突然说:“你知道夏将军吗?”
秋欣然一愣:“夏世子的父亲吗?”
他点点头:“夏将军当年娶了明阳公主,两人夫妻恩爱,婚后夏将军卸去了军中的职务,留在京城再没去过边关。那时候,边关告急,世人骂他耽于安乐留恋富贵,但我爹说他是因为叫长安城困住了。明阳公主深得太后和皇上宠爱,这世上女子人人都能是寡妇,但公主不能;天下男子尽可为国捐躯,但驸马不可。”
秋欣然并不知道这些事情,听到此处也不由问道:“后来哪?”
“后来没有多久,明阳公主过世只留下了一个孩子。夏将军悲痛欲绝,向朝中请命远守边关,离开这个伤心地,圣上答应了他的请求。”
郑元武提起这些事情,神色间流露出几分敬佩之意:“那时琓州是边关苦寒之地,常受迖越人侵扰,朝中无人肯去。夏将军去后一边远拒迖越,一边内整商贸,十几年下来琓州城再不是当年那个琓州城了。琓州当地有歌谣:但见昌武军,威名镇八方。”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秋欣然喃喃道。
郑元武叹一口气:“不错,功高盖主。三年前圣上托太后惦念外孙为由,将修言接到京中养病,大约也有这方面的忌惮。修言虽自小多病,但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朝廷已有了一个夏弘英,就不需要再有一个夏修言了。
二人又默然许久,秋欣然才又问:“你也想从军,就不怕……”
郑元武大概也意识到这话题太过沉重,神色略松快了些:“郑家不一样,我爹虽领兵镇守西南,但西南本就是安江王的封地,朝廷需要人在西南均衡各方势力。”
秋欣然点头道:“原来如此,所以你被留在京中也是朝廷不想你同西南那边结亲。这样说来,你未来还是很有可能娶一个皇室宗亲之女的。”
郑元武没想到她竟一点就通,愣了一愣摸摸头道:“虽是如此,但我……”
他后面的话虽没说完,但秋欣然也明白了他的意思。有夏弘英与明阳公主这样的前车之鉴在,郑元武应当是不太愿意娶一位公主回家的。
转眼间两人绕着校场已不知走了几圈,看台上众人早已散去了。傍晚起了秋风,秋欣然望了眼空荡荡的看台,第一次想念起静虚山上无垠的黄昏来。
第15章宜做客
秋欣然站在小小的庭院里,两手拉着弓,维持了这个姿势快要一炷香的功夫,手已抖得同筛糠一样,余光落在一旁香炉上快燃尽的香,小幅度地垮了下肩膀。
坐在树荫下的年轻人低头喝了口茶,浑似头顶长了眼睛一般,头也不抬地提醒道:“手拉直,放下来就重来。”
院中拉弓的人精神一震,咬牙切齿地又将手拉直了。
小院万籁俱寂,只能听见院中少年喝茶时杯盖轻磕杯沿的脆响。秋日阳光晴好,是个适合午睡的好天气。秋欣然也想不通自己怎么就会在这儿拉弓?
事情要从几天前说起——
李晗如校场骑射这事不知怎么传到了太后的耳朵里,且说法是七公主不慎冲撞了校场边的宫人,差点将自己摔下马。将太后很是吓了一跳,第二天陈贵妃来福康宫里拜见时,太后还专门提起这件事问了问。
七公主转眼明年及笄,陈贵妃正是替她物色夫婿的时候,又正发愁这女儿平日行事过于不羁,丝毫没有大家闺秀的模样。回了寝宫,就将李晗意并李晗如兄妹两个找来,斥责了一通。尤其是李晗意,更是被训得找不着北,说他丝毫没有个做哥哥的样子,自己整日不学好也就罢了,如今还拉着妹妹打马射箭,实在不像话!
兄妹俩想来在这个过程中也是辩驳了几句,但看这二人的脾性便可推断出二人的母妃又岂能是寻常人,当即拿了戒鞭要上家法,将宫里闹得一通鸡飞狗跳之后,双方各退一步。陈贵妃的意思是:李晗意我是管不了你了,但李晗如后头几天给我在宫里闭门思过,不要整日想着出去。
于是第二天李晗意脸黑得跟个锅底似的来找她时,秋欣然满心以为他是来跟自己取消比试的。正松一口气,却听他说:“这比试是不能就这么算了的,不过要换个法子。”李晗意蛮不讲理道:“这宫里也找不出第二个骑射出色年纪又同你相仿的女子了,既然如此你也不能跟郑元武组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