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短暂一怔,随后荡开欣悦的笑容。她每次都说下辈子,仿佛对这一辈子已经不抱指望。
越走越是相顾无言,白祁心中滋长出一股不详的预感,每走一步都是沉重的枷锁,不自知自越走越慢。
云云关心地问:“伤口还很痛吗?”
白祁摇摇头,又点点头。
通灵性的巨狼垂下脑袋,拱了一下他的膝盖,似乎意在揭穿他的谎言。白祁顺势伸出手,在狼脑袋上摸了一把,尤其是两只精神抖擞笔挺立着的狼耳。
没有摸狗舒服。
黑狼咬牙切齿地盯着他磨牙,但因为有和事佬调停,没有真的开咬。
三人一连走了一个时辰,远远望见一潭碧绿的山泉。云云从狼背上跳下来,跑去找水喝,突然看到什么,惊叫着跌倒在地。
白祁忙走过去看。
碧绿的水潭中央,漂浮着一具泡的浮尸,模样惨不忍睹。除了能从覆盖的衣物上隐约辨认出是人,其他的什么也不敢下定论。
浮尸随着水波微微晃动,离岸边很远。
白祁果断拔出剑,从周边砍下一颗根毛竹,云云很快明白他的意图,两人合力用竹竿将尸体拨向岸边,顿时一阵难以忍受的恶臭猛烈袭来。
一个引一个,两人一狼弯腰驼背,呕吐声一时竟连绵不绝。
狼面前的消化物堆成一座小山,白祁不慎瞥到一眼,暗自纳闷这东西的胃袋到底有多大,怎么能吃下这么多。
好不容易稍稍平息,白祁擦拭嘴角,捏着鼻子对云云说:“你站远点吧,我来就好。”
云云摇摇头,目光坚定:“如果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失踪的樵夫,那毛毛的冤屈就可以洗清了,不会再有人对它喊打喊杀了。”
即便失去了为民除害的正义名号,但更多的是人对天降横财趋之若鹜,无所不用其极。白祁没有说出口,打破女孩的幻想。
被打捞上来的尸体连眼珠都没了,白祁忍着冲天恶臭,为他阖上眼皮。
此处离山脚已经不远,沿着笔直的一条小路再半个时辰便能抵达镇上,白祁想也不想,脱下外衣将那具无名尸裹了一圈,想要扛起来。
拉扯到肩上的伤口,痛得连连嘶声。
黑狼走上前来,眼神虽不悦,但伏低了身体。云云帮忙传达它的心意:“我们再送你一程吧。”
“好,谢谢你,也谢谢这位狼兄。”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
抵达山脚后,白祁将狼背上的尸体抗到自己背上,疼痛与重量压着他不得不弯下腰,因此与小女孩说话时,眼睛的距离拉近了。
“等官府撤了告示,你们就跟我走吧。”
这次,云云不再一如往常地拒绝,而是直爽答应:“好。”
白祁淡淡地笑,伸出小拇指:“一言为定,骗人的小孩子永远长不高。你先帮我把剑保管着,到时候我来接你们。”
云云目光飘忽游移,最终还是伸出手指,与他完成拉钩上吊的盖章仪式。
一人一狼消失在树影中,白祁步伐踉跄地朝着炊烟袅袅的人市走去。
背着尸体行走在街市,白祁本想找人打听县衙所在,奈何每个人见了他都掩着口鼻避之不及。
没多久,一队闻讯赶来的官兵拿住了他是问。
白祁简明道出前因后果,捕头对他的话将信将疑,命人将尸体抬上担架,又差人去寻樵夫王五的家属,让人来认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