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意点头,在贺伯言一字一顿地指挥下,写下了那句:愿你因为光明,成为光明本身。
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后,贺伯言没走,无声无息地坐在简意身边,一杯杯喝着闷酒。
简意没过多留意这个人,他当时满心都在牵挂手机什么时候才会亮起屏幕。
最后一条信息出去半小时,仍然没有回复,简意心慌了。
程阳很少和他生气,但一旦来真的,都会把他晾到一旁久久不肯理会,哪怕简意没错,哪怕他像条大狗似的在旁边摇尾乞怜,程阳都不会分他一个眼神。
简意很怕他生气,在这段恋爱关系中,他近乎卑微地在讨好对方。
申书语问过他为什么不选择分手,简意只是微笑着摇头选择沉默,为什么呢?因为旁人从不曾真正体会过程阳对他的温柔。
如同令人上瘾的毒,久而久之,轻易戒不掉。
包厢里气氛越来越嗨,暧昧的光线、微醺的气氛以及蒸腾的荷尔蒙,一切都刚刚好。人们开始靠近,认识的,不认识的,都不重要。此情此景下,只需要亲吻、抚摸还有享受。
简意如坐针毡,他向来在这种party上格格不入,心里又惦记着程阳,便起身离开了包厢。
穿过喧嚣的走廊,简意去了卫生间隔间,给程阳打电话。
三次,都是系统自动挂断,无人接听。
简意更急了。
他看看时间,已经接近午夜,想来他这个捧场的也算尽职尽责了,便绕到后门打算从会所外的小巷子穿过去开自己的车。
刚走到门口,手机振了一下,是程阳来的信息。
【阿阳】:剧组急ca11,大白别忘了喂。
大白是他们一起养的狗,纯种爱斯基摩犬,当年冬天就因为肾病死掉了。为此,简意自责难过了很久,这只狗是程阳送他的,陪伴他们度过了几个春夏秋冬。
简意赶紧回复,让他先忙工作不用担心家里的事,看着久久没再亮起的屏幕,他怔愣良久才推门走出去。
这是条人迹罕至的后巷,只有巷口的路灯光照进来,把整条巷子拉得更为幽长。
简意紧了紧外套,大步朝巷口走,走过去向右一拐就是会所的停车场。
突然黑暗中,一只手拽住了他的手腕,把简意吓了一个激灵,脑海中闪现无数恐怖片的镜头。
“谁!”嗓子有点劈了,在夜里格外凄厉。
“是我。”黑暗后显出一张稍微熟悉的脸孔,简意认出了是刚才那个找自己要签名的男人。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他在跟踪我吗?他究竟想干什么?
一瞬间,无数个念头闪过。
贺伯言感觉到他的紧张,便松开了手,只听“砰”的一声,他摔倒在阴影中,出一声闷哼。
简意来不及细想,忙打开手机电筒照亮这方寸之地,贺伯言蜷缩在地上,脸色苍白。
他蹲下。身把人搀扶起来,扑面而来一股酒气。
“天,你喝了多少?”简意看他一直捂着腹部抿唇不语,问:“你是胃疼吗?要不要我送你去医院?”
贺伯言摇头,紧握着他的手,良久才吐出一句完整的话:“不……去,我没……没事,也没钱。”
简意不信,能走得进那间包厢的人,非富即贵,再不济也是像他这样的演员明星,怎么可能没钱?
为了证明自己真的没钱,贺伯言还把自己的钱包摸了出来,在简意眼前晃晃,“给你看。”
简意无意窥探别人钱包里的东西,但他誓,刚才在自己眼前晃过的是某行的信用黑卡,不限额度的那种。
贺伯言像是醉了,抓着简意的手不肯放,嘴里念念叨叨的,也不管简意有没有再听,说起自己这几天的经历。
他的声音很低,不是在诉说,更像在自言自语,简意没听太清,但大体明白了:这是个离家出走的小屁孩。
哦对了,这个小屁孩还是自己的粉丝,所以才会追着他跑出来。
“地上凉,你先起来,”简意打断他的自白,带着几分无奈,问:“你家在哪儿?我帮你叫个车。”
贺伯言就靠在他身上,眼神直愣愣的,不肯说话。
简意问:“你朋友叫什么名字?我把他叫过来陪你,好吗?”
贺伯言摇摇头,“他们都不是我朋友。”
“那你说你家住址,”简意打开叫车软件,递给他,“你要是怕泄露隐私,就自己输。”
贺伯言又不肯开口了,连眼神都不肯落在手机上。
得,一遇到“家”这个问题,就开始装聋作哑。
简意本想扔下他一走了之,但看到对方用那双大狗似的眼神眼巴巴地望着自己,手里还握着他刚才签名的那张纸,简意就狠不下心来。
最终他把自称流浪街头的贺伯言送到了一家酒店门口,并且往他口袋里塞了两千块钱,“生什么事都要学会沟通,离家出走解决不了问题。”
所以,贺伯言究竟为什么会离家出走呢?简意是真的回忆不起来。
也许他当时就根本没有听进去缘由。
五年前的贺伯言,还是个会离家出走的叛逆小孩,联想近日来影帝温柔慷慨的照顾、强势霸道的维护,简意不禁感慨这人的变化实在是令人惊叹。不过,当年只是一次擦肩式偶遇,他又何曾真正了解过贺伯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