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王医师却说:“一年半,不,一年,治不好你,都有愧于我王医师的名头。”
手蒸了快十天的药浴,也好了有七七八八。
只是,我心头有难言之隐,觉得说出来既不妥当,可藏于心里吧,怕是要膈应一辈子。
“王医师,我左手大臂里侧和后腰画了两朵牡丹,有法子去掉吗?”
治病救人,那两朵牡丹王医师是看过的。
“那牡丹看样子,是用烧红的铁灼烧皮肤画出来的,刚画时皮肤鲜红,仿佛上了淡淡的花色。。。。。。姑娘,画这牡丹之人,居心险恶啊。”
“若要去除,只能用烧红的铁烙掉,但。。。。。。但那与用刑无异啊!”
11
整块烧红的铁饼在人肉肌肤上停留几秒,就是刺骨钻心的疼。
饶是我忍过,眼泪也止不住地向外流,喉咙呜咽的声音若叫樊晟听了去,怕是又要骂难听。
“好了好了!”
后劲久久缓不过来,我攥着小孙的手哭了许久。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这也是再活一遍了。
丑陋的烙印王医师给我调药,使那一层皮肉溃烂,再重新敷药,养出新的。
只是那些草药得我自己采。
采药不免路过乱兽岗,事已过去半月,但樊晟仍然在派人搜寻。
小孙消息通,他告诉我:“那新皇帝性情暴戾,跟他爹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这些都是奉命来找一具女子尸身的,坊间说,是新皇帝曾经的心爱之人。”
我的鄙夷几乎是从鼻尖哼出来。
人死了,他樊晟才知道心爱二字怎么写,先前干什么去了?
我压低草帽檐,和小孙绕过搜查的队伍。
路过歇脚的林荫,那还坐着两个士兵。
“皇上天天鼓捣这些没用的,难不成人死还能复生啊?”
“前些天他一口气提拔四个献画像的官员,听说画上是那个死了的女人。”
“这我知道,钦王爷为此还说了皇上重话,两个人闹得很不愉快!”
“诶,我可听说那钦王爷想。。。。。。”
偷懒的士兵你一句我一句,见我们过来立马就闭了嘴:“干什么的你们!”
小孙慌张解释:“采药采药!”
王医师的医馆,开在松山。
那里是朝中乱党致民帮盘踞的地点。
医师对我有救命之恩,是我再生父母。
我无以为报,本想磕头认义父,但被他打断回绝。
“我一大把年纪了,养老送终这种事有徒弟小孙。七星姑娘,你年纪尚轻,不必围着别人。”
“应当替自己而活才是。”
12
樊晟在位第八年,也就是我“离世”的第五年,他遍寻天下有名的巫术师。
甚至在城门口张贴布告,凡是有能让日夜思念之人起死回生的,经由樊晟的审查,皆可得个一官半职。
所以他生辰那日,我是跟着樊钦一起来的。
席上歌舞升平,我头盖红纱,站在樊晟面前。
纵情欢饮的宾客也都停下来看着我们。
“阿钦,这是?”
樊钦毕恭毕敬地行礼:“皇上,我知你对七星姑娘思念至深,日渐消瘦,阿钦实在于心不忍!”
他说自己派人千寻万找,找了一副与我颇像的躯壳人身,再让民间巫术师将我飞散的魂魄安置于内,得了一个新的“万七星”。
此言一出,众人大惊,樊晟却眸中闪着光亮:“快!掀开让朕看看!”
红纱落地,席上人都倒吸一口凉气,他从高位上快步下来,打量几圈,声音期待又小心:“小哑巴?”
我莞尔一笑:“皇上万岁。”
这一句话顿时让樊晟淡了笑容:“你会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