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的时间像定量装在瓶子的流沙,虽流得慢悠悠的,却终究会有流完的那一天。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离开的倒计时在步步紧逼。
谢子衿照常在院子里,架着画板画画,画蔚蓝的天,柔软的云,还有窗户敞开,一楼书房内专注读论文的少年。
他们在各自的领域里,继续埋头苦干,头秃也还得学。
谢子衿握着铅笔,一笔一画地把院子画下来,改了一点,花田改成了菜地,人工湖的景致变成了养鱼湖,书房里除了迟朝衍,还有多了一个整理书架的老人,和一个坐在地上拿着画板的少年。
这一幅画里,有外公,有谢子衿,还有迟朝衍。
谢子衿画完了,观察着整个画面,最后在院子的石头上,添加了一只懒洋洋晒太阳的狸花猫。
短短的一个月,不曾出现过在谢子衿童年的迟朝衍,似乎离奇地闯入了他的童年里,他们像是一起走了很久很久,从青春到如今,还会到很远的未来。
谢子衿回过神时,发现迟朝衍已经趴在书房的窗台处,眉眼含情,目光里的温柔溢出来。
迟朝衍手肘支在窗台上,单手托着腮帮子,笑着问,“发什么呆?”
谢子衿将画笔放到一边,走到了窗前,靠在窗台处,环视着充满生机的院子,“跟我说说,你小时候是怎么样的。”
你的童年,我也想参与。
迟朝衍将下巴搁在谢子衿的肩头上,“我小时候,非常乖。”
谢子衿斜眼看着迟朝衍,语气微上扬,“可是你长这一张不乖的脸啊。”
“这是外表与人设不符。”迟朝衍据理力争地说,“我是天下第一乖。”
“是吗?”谢子衿一边问着,一边要掏出手机,“要不要现场连线一下你哥?”
迟朝衍摁住谢子衿的手,撇了撇嘴,老实巴交地回,“我小时候,非常单纯,真没骗你。”
“真的?”谢子衿嘴角扬起,“举几个例子。”
“例如啊,单纯到被迟朝渐骗着把曼妥思扔到可乐里,炸得一身可乐,那125l的可乐直接炸飞起来,我成了落汤鸡。”
谢子衿:“……”
不行,我得忍住笑。
迟朝衍想起来还幽怨,“迟朝渐那死狐狸跟我说,这是验证科学要付出的代价,我的付出非常伟大,我居然真的信了,这不单纯吗?”
谢子衿差点没憋住笑,“……”
迟朝衍至今还觉得咬牙切齿,继续吐槽,“还有,他还拿了我妈的卷发棒,自己想做杀马特,却把我当成试验品,给我烫了一个乱七八糟的羊毛卷儿,还胡编乱造直接说成了艺术品,我居然又信了,我那时觉得我是艺术家最杰出的作品,我真想谢谢他。”
“噗嗤”一声,谢子衿忍不住了。
“谢子衿,你没有同情心,我被坑的那么凄凉,你还笑我!”迟朝衍一把搂住谢子衿的脖子,将他扣住,语气更委屈了。
谢子衿赶紧干咳了两声,“那我不笑了,再忍忍,可是实在太有画面感了,羊毛卷儿,不是,应该狗毛卷儿,对不起,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迟朝衍气得在谢子衿的耳垂处轻咬了一下,又无奈又委屈,“我跟你说,你真别相信那死狐狸,他才是真的老欺负我。”
谢子衿被狗啃得耳根子发热,笑得眉眼弯弯,“好好好,我只信你。”
“可是你语气里非常敷衍啊!”迟朝衍想起‘悲催’的童年,骂骂咧咧,“我现在流的眼泪,就是我当年被他坑时脑子进的水,哼,我压榨那死狐狸,单纯的私人恩怨,纯属报复他。”
谢子衿见自家狗子炸毛了,赶紧摸摸他脑袋,哄着他,“行行行,下次他再整你,我们一起整他。”
“那……那倒也不用。”迟朝衍哼了哼,小声说,“他很有钱的,咱们不整他了,薅他薅他薅他。”
羊毛出在羊身上,先薅光,等他长毛了,继续薅!
“再说了,小时候隔壁邻居扔蟑螂吓我,还是我哥出的头,他是阴险狡诈了点,但还是有一点点兄弟情深在的。”
“啊?迟朝衍你居然怕蟑螂?”谢子衿抓住了重点,眯眼瞅着迟朝衍。
“谢子衿,你的关注点是不是有点奇怪!”迟朝衍一秒就心虚,赶紧解释,“我那时只是有一丁点慌,没有怕!!!”
“哦,明白了。”谢子衿乖巧地点头了,继续思考这一丁点慌是有多慌。
迟朝衍不愿意提起蟑螂,赶紧作出总结,“反正他虽然不是人,但是有时候还行,还算凑活。”
他们的兄弟情,属于刀子嘴豆腐心型,嘴上一千万个嫌弃,但真出了事,双方都会掏心掏肺。
“这么一说,你哥对你很好的。”谢子衿看着迟朝衍灵动的小表情,心底莫名地有点小羡慕。
有一个哥哥陪着长大,一起打打闹闹,真好。
他有一个弟弟,奈何无法相处。
“我对他更好。”迟朝衍傲娇地扬了扬下巴,“当初他追阡陌哥除了补课,不知道哪根筋不对,还熬夜给人家折千纸鹤,折了一千一百七十九只。”
“一一七九,有什么寓意吗?”谢子衿问。
迟朝衍又心塞了,“一百七十九只是我帮忙折的,那狐狸嫌弃我折得丑,把那一百七十九只挑了出来。”
“被挑出来扔了?”谢子衿吃瓜。
“没有,我悄悄装回了罐子里,一起送给阡陌哥了。”迟朝衍调皮地朝谢子衿眨了眨眼,“熬夜折到凌晨三点,他居然敢嫌弃我,太侮辱人了,我气不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