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啊。”
程千茂随之沉吟道：“虽然说现在是新社会，人们讲究婚姻自主，但我程家毕竟是大户人家，多多少少也得有的规矩不是。”
此话一出，堂中三人随即脸色各异。
程皓月听到自家老爷子对她的婚事不看好，就是再沉稳也掩饰不住脸上的苦楚，而程九福则心情大悦，就差当面幸灾乐祸的鼓掌了，唯有郁良脸上不喜不悲，似乎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其实，他何尝没有想法儿。
而且，他用自己的行动，进一步验证了心中的猜测：这程家老爷子果然是个高手，三言两句之间就能见人玩弄于股掌之中，着实厉害。
不过心惊之余，他又看到了一丝希望，起码目前来说，老爷子并没有真的将那程九福的话听在耳中，这是个难得的好现象。
果然，堂中安静了片刻之后，程千茂突然又将话题一转：“当然了，婚姻不是儿戏，需从长计议，今天既然有事儿与我程家商量，那就长话短说，看看我能帮上点什么。”
此话一出，郁良不禁心头一震。
这不正是他梦寐以求的机会吗？
他随即脱口而出：“老爷子，此事关系甚大，不能让外人听了去，以免节外生枝。”
这话意思很明白，就是说给那管家程九福听得。
果然，还没等程老爷子说什么，那程九福就急的先搭话了：“姓郁的小子，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程九福自幼随老爷走南闯北，没功劳也有苦劳，怎么能说是外人？”
“哦？你不是？”郁良正愁其不答话，此时见其上钩，哪儿肯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当反问道：“这么说，老管家能替程家做主，或者说，你的话就能代表老爷子的意思？如果真这样的话，那我肯定会收回刚才的话，给您老深深地鞠一个躬了。”
“不不不，我可没这意思，我可没这意思……”程九福当即就听出了其中的意思，但覆水难收，当即就想跟程老爷子解释，但此时程老爷子却已经眯上了眼，似乎根本就没有要听下去的意思。
无奈，程九福只得恨恨的甩了甩胳膊，抽身退了出去。
这一走，堂中便再一次陷入了安宁。
足足过了十多分钟，郁良见时机成熟，当即给皓月使了个眼色，皓月会意的点了点头，随即蹑手蹑脚的走出了堂屋，朝院子里张望起来。
至此，程千茂才再一次睁开眼，伸了个懒腰便起身离座，背着手在堂中踱了几圈，之后又突然走到郁良的面前，与他四目相对道：“小子，我承认，你很有胆识，不过，今天你要是说不出个一二三来，我程家断断容不下你。”
郁良没答话，只是眯着眼，默默地点了下头。
程千茂见状，直接开门见山道：“好，我今天就问你五个问题，至于能不能让我满意，就看你的本事了。”
说着，老爷子当即伸出了一根手指：“我问你，你今晚来所为何事？”
“有关程家生死存亡之事。”郁良也不含糊，脱口而出。
程千茂闻言一惊，随即又冷笑着伸出了第二根手指：“方言偌大的石市，到底有哪家能决定我程家的生死存亡？”
“你我二人。”郁良随之弯起嘴角笑了笑，“让程家落败很简单，迟则数月，早则今晚。”
“哼，敢在我程千茂眼前说这个的，你小子还是第一人！”
程千茂闻言当即瞪圆了三角眼，同时伸出了第三根手指：“若是你有此把握，又何必来找我商量，直接做了便是？”
“哈哈……”郁良当即大笑，“如果不是为了你家乖孙女儿，我才懒得跟你商量！”
“好！你小子不但够胆，而且还够狂妄！”
程千茂此时横眉立目，就连胡子都在一抽一抽的，仿佛下一刻就会爆出来似的，不过见郁良仍不为之所动，依然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随即又长长的出了口气，然后慢慢地伸出了第四根手指。
“小子，看你这意思，是想扶我家皓月上位无疑，但如果我今晚如你所愿，将我的股份交出来之后，你，或者说你和皓月二人，又能不能保我程家不亡？”
“这个，还真不能。”郁良迟疑了片刻才回了一句，然后望着门外的夜色说道：“俗话说天意难料，世事无常，家道有兴有败，岂是我一个凡人能左右的了得。”
说实话，这就是郁良此时心里的真话。
无论今晚这事儿成也好，败也好，他都狠不下心来撒这个谎。
所以，此话一出，就连他自己都开始担心起来。
但天下之事往往在到达了一个极限之后才会出现结果，而此时正是如此。
程千茂听了他的话之后，沉默了不过三秒，突然就哈哈大笑起来：“好，好，好一个天意难料，世事无常，哈哈……咳咳……”
可能是笑的太过剧烈，老爷子一口气没上来，当即剧烈的咳嗽起来。
郁良见老爷子身子摇摇欲坠，当即一个跨步过去，伸手稳住其身形，而皓月也闻声跑了进来，嘴里连喊着爷爷，已手足无措。
郁良见老爷子憋得满脸通红，似乎肺里被卡住似的，情急之下顾不上其他，伸手在其胸口上拍了一掌。
“噗！”
老爷子终于憋出了那口气，但嘴角处已血迹斑斑，明显是刚才被血痰卡了气管所致。
郁良见状总算松了口气，当即追问道：“老爷子，现在感觉怎么样，你再撑一会儿，我这就送你去医院。”
“不不……”程老爷子似乎忍受着强烈的痛苦，摆着手连连阻止，又缓了几口气之后，才两眼无神的盯着郁良，慢慢地伸出了第五根手指：“小，小子，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你，你听好了……”
“你快说，说完咱们上去医院，别废话。”
郁良当即沉着脸应了一句，立刻引起了皓月的不满，但还没等皓月开口埋怨，就又听老爷子说道：“小子，我问你，如果我将股权交出来，你能不能与我家皓月心心相印，白头到老。”
此话一出，就连皓月都突然静了下来，似乎也要听听郁良到底如何回答。
而郁良此时却迟疑了。
他知道今晚事儿成的几率很大，但却没想到如此顺利，而且任他如何能掐会算，也万万没想到这叱咤风云一辈子的老爷子，却问了这么一个儿女情长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