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钱人的烦恼也许不会少,可她们见世界的方式要多得多,很容易能感觉到自己的重要,也很容易察觉到自己的渺小。
阮阮也想成为有钱人,给自己的人生的世面扩容,就不会囿于那些拥挤的过去。能将所有鸡飞狗跳,都浓缩到短短两天的过去。
她与施然在北城惬意地生活了几天。
不知是不是施然刻意排了工作,总之她也刚好得闲,与阮阮休息在一起。阮阮一如既往地勤快,每天做好饭叫施然来吃,一开始阮阮叫“施然”,后来叫“宝宝”。
表面冷淡的施然对这类称呼很开心,阮阮发现了。
她们一起看电影,阮阮抱着她说“宝宝你冷吗,要不要拿个毛毯”,施然会将小腿贴近她的皮肤,拥着她说:“嗯,不要。”
这时候她的语气也会乖一些,像是无意识的。
到来的第一个周末,杂志方的慈善晚宴如期而至。
施然安排阮阮参加这个晚宴也算有一些原因,她险些得罪的杂志是这个晚宴主办杂志e的旗下二线,虽然对方没说什么,可多走动,对阮阮之后的发展有好处。efashion的掌舵人有两位,台前是graciau,幕后是periller。
这场晚宴是半公开的,设置了红毯环节,但许多艺人和名流都不愿意走。内场相对封闭,十几张黑色桌面的大圆桌在华丽空旷的宴会厅排开,鲜花簇拥着错落有致的餐具酒局,顶空的水晶灯是明月,桌面的酒杯是被反射的星星点点的星辰——那是在嘉宾们还没有入席的时候。
等盛装出席的名流依次落座,她们变成了星辰,顾盼生辉,香气袭人。
施然和阮阮共同出席,施然这天穿得很个性,黑色的短裤将长腿露了个十足,右腿上搭了秀场配的腿环,垂下的金链零当作响,上身相对保守,长袖的衬衣,稍稍带点系带元素。
而阮阮则是常规款的绿纱裙,绿得很正,衬得她肤白如玉,眼含山水。
即便是一起拿了邀请函,俩人也没有在一桌,施然坐中间的主桌,阮阮坐在第二排左侧稍微边缘的位置。台上有嘉宾表演节目,唱唱歌跳跳舞什么的,阮阮安静地欣赏,认真品尝食物,偶尔与左右的艺人朋友交谈两句。
再次出现在这种场合,她游刃有余许多,竟然已经想不太起第一次出席的心情,所有的一切都恍如隔世。
大约一个小时后,晚宴进入正题。主持人上场,介绍慈善拍卖活动正式开始。本场活动将会拍卖一些嘉宾带来的藏品,以及部分有意义的物件,以此来给需要帮助的人群定向筹款。
灯光转暗,台上只剩几簇瞩目的追光,开场是一件仿宋制汝窑,虽然是仿品,但仿于晚清,十分具有收藏价值,宴会内部没有拍卖牌,嘉宾举手加价,阮阮眼看着嘉宾们相谈甚欢地伸手,将首件展品拍出了过千万的价格。
这是她参加过最贵的一场宴会,有钱币的屑子仿佛在粉尘里飘。
偏偏所有人都很松弛,拍完之后轻飘飘地打个招呼,好像是摘了一颗心仪的白菜,笑得眼花炸出来,然后再理理衣服上台与展品拍照。
心里像有只蚕在啃咬桑叶,阮阮能听见细细簌簌的声音。
她侧脸看向正中,看施然参不参与,可她的位置空着,施然不见了。
宴会厅旁边的包厢处,隔绝了外部你追我赶的紧张氛围,时间在这里慢下来。施然坐在包厢一侧的桌旁,拿着上面没收拾好的几张麻将,跟任姐说话。
任姐是从隔壁的麻将桌上被拉过来的,北城圈大导的夫人,以前是他助理,现在是与他通力合作的制片人,不仅与审核上头的打了多年交道,还有亲戚关系,风声她听得最准。
“你那个事儿啊,姐知道。”她打麻将坐累了,半趴在桌面上,伸手捻葡萄吃。
“嗐,刺儿头导演,是吧?摊上事儿了。”她很亲切地笑了笑,葡萄在口腔里顶着嚼。
施然抿嘴,淡淡地笑。
任姐凑近,看着施然的脸,啧地嗔她一眼,又低头把葡萄籽儿吐了:“我说你上姐这儿来,我们这儿好几个本子呢,都大女主,特好,回头跟唐导聊聊呗,啊。”
她拎着眉毛,看施然的领口,伸手替她整了整,一副长辈的模样。她也习惯称自己丈夫为唐导,在外总是钉是钉铆是铆。
施然拿着麻将在手心里转了一圈儿,语气很软:“有好本子我肯定接,也一直想跟唐导合作,只是时间碰不上,我再回去跟她们对一下。”
“好孩子,”任姐真诚地点了点头,“你那个审核,跟小赵说,抓点儿紧吧,且有风声呢。”
什么意思?施然以眼神询问她。
“我也就是听说,你们里面有个配角叫,叫……嘶,名字特怪。”
“褚俱?”
“哎对对对对,要查。”任姐小声说,竖起食指,顶了顶,递个眼神。
随后她直起身子,清清嗓,将葡萄皮扔掉:“能上赶紧上吧,想办法,啊。”
施然挽了挽耳发,起身帮她开门。
会场内,拍卖快要进入尾声。灯光亮了一些,或许也是因为被陆续上台的群星照过,这件拍品呈上来时,全场有一瞬间的安静,因为看不太清,也都没料到。直到大屏幕上出现拍品的特写,才有隐约的骚动。
能登台的东西,来头都不会小,因此他们不轻易哄笑,所谓骚动也只是衣物的摩擦声。
阮阮在这样的静默中抬头看去,是皮革装着的一副防蓝光眼镜,复古款,虽然看得出做工精良,可半新不旧的,不是什么老物件,也想不到值钱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