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百般纠缠她舌中的尖蕾,欢喜发狂地引导她,两人俱透不过气来,这才稍稍松开。
崔彻用额抵着她的,问:“那现在呢?”
是了,答案在他的吻下,清晰得不能再清晰了。他绝不是茶花林里,那个小心翼翼、异常谦卑的人。
“十分信。”她一壁道,一壁又吻上他,如蝶迷恋着花。
竹与月
次日一早,贺初赶往大理寺,尚未走出宫门口,就见卓韧立在宫门外。
这个时间,又是在长乐门,很明显,卓韧等的人是她。
她停了脚步,隔着一道门槛,与他静静对峙。
崔彻说他是个极其危险的人物,一再叮嘱她要防备他。
在这道高高的门槛之前,她只要一转身回宫,他便明白了。以他的性子,他永远不会再出现在她面前。她从此安全了。
然而,自那次去郊外相送顾汾和戚衡君,她和卓韧第一次相遇。到木樨客栈,他们一同教训那个讨厌的伙计,他用言语,她用武力,他们同仇敌忾。再到那场大火,他前来知会她,不负她所托,更是赢得了她的信任。及至杏子坞的井中,他的陪伴,他背着她,送她回闲止斋。
种种俱是事实,她无法回避,无法抹去。
假使他是一个内里极度疯狂的人,她不知道她在他那儿,能不能成为一个例外。可至少有一点,她深信不疑,卓韧与她的相遇,仅仅只是偶遇,木樨客栈亦如此,她并不在他的计划之内。
于是,她神色镇静地吩咐身边侍女,“戌时我若还没回来,去告知老师,就说我在卓先生那里。”
而后,她牵着透剑,跨出宫门,明白无误地出现在他眼前,仰头视他。
她眸光软得似水,檀口上薄红欲滴。有那么一瞬,卓韧有点恍惚。不知是不是屏息的缘故,总之心跳得飞快。
“卓先生是在等我吗?”
卓韧瞬间冷却。他猜到崔彻和她一定发现了什么,才会立在宫门口等她的。她一向唤他卓兄,如果再也不愿,那么,孤城也好。可她终究还是疏远他了。
他神色如常,“今日烹茶,殿下会来品一盏吗?”
贺初一怔。在桐林书院时,他也问过她同样的话。
届时,殿下会来品一盏吗?
他走后,崔彻还不满地嘀咕说,斗茶那日她本就在,又何必不着痕迹的邀约。那时她还对崔彻说,不必多疑,他目标远大,不会是她。她和崔彻都认为,卓韧志在朝堂,却没想到他的目标是复仇,他的手法是搅动朝堂风云。
也和上次一样,她点点头,算是应下。
两人骑马行了一段路,到了卓韧的宅子。
这里距离雍王府不远,贺初跟着他穿行其中,一壁惊叹。
谁能想到无比豪阔、仆从如云的宅子里,住着一个独来独往、衣衫洗得泛白、身边只有一匹老马的主人。
这一看就是她四哥的厚赠与手笔,陈设摆件,她很是眼熟。她阿耶一向宠爱她四哥,赐下不少珍奇之物,看来都被她四哥虔诚奉至这里来了。
卓韧抱歉道:“狡兔三窟,我也有三处。一处在雍王府;一处在一间学塾,简陋得很。真要邀请客人,就只能来这里,虽然俗不可耐,不比崔宅风雅,却当真是我的住处。”
贺初默默叹口气。世间一物降一物,她四哥天潢贵胄,人中龙凤,被阿耶阿娘宠坏的性子,似被他收拾得服服帖帖。在他面前,她四哥简直就像地主家的二傻子。
两人乘舟,去向湖心,只见烟波浩渺的湖中央,凌空建有一间大宅。
她随卓韧离舟,宅内用物简单,却一应俱全,看来这里才是卓韧常待的地方。
她立在窗畔,眼前水远天长。近处红莲已残,相互倚靠。浮云顺水悠悠,白鸟静默安闲。
她递给他一件包裹。
他接过,似是柔软物什。
淡淡的喜悦漫了上来,他启唇一笑,清正端肃的面容便生动起来,“是什么?”
“卓先生赠我斗笠蓑衣,我回赠先生一件外袍。回了安都后,也不知什么时候能遇见先生,就一直放在透剑负着的革囊里。”
她只是放在便利之处,等待一场顺其自然的相遇。若有心找他,难道会找不到?可这样的话,他说不出口。
缄默地打开包裹,有些惊喜,衣裳不是丝质的,而是夏布的,和他往常穿的布料一样。他看着针脚,又是一喜,“不是宫里做的?”
对她来说,宫里的太便利,显不出诚意。“不是。”贺初道:“我在东市的衣肆选的衣料,也是在那里缝制的。掌柜说,这颜色是竹林里的月色,我想着适合先生,就选了它。”
卓韧道:“殿下稍等,我去换上。”
趁着他去里间换衣,贺初飞快扫了一遍周遭。
沿着眼前这条湖顺流而下,就能离开安都。当初她四哥赠卓韧宅子,定是此地风景颇好,却不曾想过,卓韧若要离开,凭借这里的地利,能从容抽身。
卓韧换好衣裳,站在她身前,微微抬着双臂,给她打量。
她在衣肆说的尺寸,都是她估摸的。宽松了些,却在他一向自持的气质中平添了几分潇洒。贺初暗想,竹月色有些清冷寂寥,唯有眼前此人能镇得住。
她身后,稀稀疏疏的雨点落在湖里,圈起一个个小小的漩涡。让他想起第一次遇见她,起初也是这样的雨。他站在她的马旁仰视她,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当时贺初是男装打扮,可在木樨客栈,她一回头,他却立刻认出了她。
窗外,曾经红艳艳的莲,连成一片,也抵不过她的娇美。雨色将云渐渐敛收,却收不去她的艳色。他不知不觉走近她,明知两人不可能,心还是止不住怦怦乱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