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自卑,因为愤恨,上午检察院的人过来之后,江驰突然就不想再和队长接触了,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以怎样的姿态面对这个副处级骨干领导。
也是,人家许愿堂堂一个副支队长,一个岗位上不可或缺的精英骨干,拿着比别人多半倍的工资,手底下少说管着四十来个人,眼光独到长远,受一点伤就仿佛疼得快死了,一点苦都没吃过,又怎么能真正理解、支持江驰这种默默无闻地给他们卖命、不断挣扎一线的小警察?
高高在上的队长,哪里会关心那些冲锋陷阵的人的死活。
而且
“你盯着我发呆干什么。”许愿坐在里间的墙角靠着,苍白地笑了笑。
“队长,”江驰愣愣地回过神来,下意识走过去,半跪在地上,既不僭越也不显得太过冷淡,努力做着表面功夫,“您受伤了。”
许愿一哂:“废话。”
“严重吗。”江驰开口。
“你看我像是快死了吗?”许愿有些无奈,而后笑着去跟江驰亲近,“其实还挺疼的,你一开口就没事了。”
江驰眼睛眨了眨,对许愿一开始的那份抵触还没有完全消散。
他暗自磨了磨后槽牙。
“江驰,你过来,”许愿看了江驰一眼,生生打断江驰的浮想联翩,终于正经起来,有些话似乎一定要说开,“我左手不方便动,你坐过来点。正好现在只有咱们两个,我有话跟你说。”
江驰摸出打火机点了根烟,呷了一口,呼出一口沉闷的空气:“行。”
一阵悉悉簌簌后,他靠着墙,和许愿并肩坐着,却仍下意识拉开一丝距离。
两人不约而同地想起今天上午发生的那件事。
许愿看在眼里,无奈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微笑。
“其实我都知道了,”许愿缓缓阖上眼睛,中枪之后大量出血让他有些昏沉欲睡,但仍是努力打起精神,沉声说,“冯局跟我透露了一些你以前的事。我知道现在太唐突,但你是我队里的人,我总是要跟你说明白的。”
江驰暗暗咬住牙关,眼神沉下去。
许愿不急不徐地说:“风萧萧兮易水寒。”
“你连这个都知道?”江驰愣了愣,夹着烟的手微微一顿,燃了一会儿的烟灰无声无息地落在他手背上,带来一阵轻微的灼痛感。
过了半晌,江驰和许愿谁都没有说话。
直到许愿用余光瞥了江驰一眼,轻声道:“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许愿只觉得江驰现在像只浑身带刺的刺猬,外界的人别想靠近他,而他也不会主动露出柔软的肚皮去迎接外界的阳光,似乎没有人能看透他的心思。
“冯局和陈处全都告诉您了?”江驰眼里闪过一丝警惕,声音微微冷下来,“你知道了多少。”
陈恩礼,江驰在缅北期间一直保持单线联络的那个上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