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抬眸间,她眸中已经染上了悲色。
唇角忍不住地颤抖起来,郁容挽手指微勾,缓缓压至唇角,眸中的泪光莹莹而动,珠泪半含,眼神无辜,那两个楚楚可怜的眼神,便是她最好的遮掩。
“——是。”
只那一刹,韩野先前对她的百般敌视都烟消云散。
相反,此刻他只觉得对方可怜、可憎、悲哀。
他收回了眼底锋芒,背过身,不看对方哀怨的眼神。
“我知道了。”
郁容挽顺势止住泪花,嘴角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知道什么?
知道她是真情……还是假意?
也许她扮柔弱当真有一套,即便是顶着杀人的名头,她适才那一连串的动作,落在旁人眼里,也只剩下被皇权胁迫之下,不得不手上沾血的悲哀女子形象。
“起来罢!”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挂在腰间的剑鞘往身后藏。
郁容挽看着对方几不可查的动作,终于敢放声喘息。
大股大股地新鲜空气入喉,她贪婪地享受着,欲起身才发现双腿已经酸软麻木,一时半刻用不上劲儿。
直至外头更声过了三巡,韩野才再次有了动作。
他仰头向上看去,却只看到美轮美奂的雕花栋梁。
“已近丑时了。”
说罢,他缓慢转身,从怀里掏出个东西,朝郁容挽递了过去。
后者没反应过来,迟疑着不肯接。
他没多言,只把药罐模样的东西放在了桌子上。
只见那人身形一顿,随即当场凌空,脚尖在桌面上轻轻一点,迅速飞身上了旁边最高的花窗。
郁容挽忙跟上去,才发觉他竟是从那扇最不起眼的花窗里翻进来的。
此刻他一手扶着花窗,半边身子都在外边,偏偏还低头望着她不肯走。
郁容挽走近几步,才听到那人说了句。
“那是我军中最好的伤药,若没有它,裴倾想必撑不下去。”
说着说着忽就停了下来,随后又自嘲地笑了笑“你若不信,大可随手扔了。”
说罢便扭头欲起身,不料身后竟传来一道轻飘飘的询问。
“你朋友……无事吧?”
郁容挽问得急切,语气又透出几分着急,可真待看到对方审夺的眼神时才知晓她没有立场过问。
毕竟,那人受重伤,是因她而起。
今日韩野不仅未对自己下死手,甚至还赠了伤药,她终究是震惊且感激的。
心里对他的敌意早就因为那满腹的内疚压了下去。
眼下这么问,也是实心实意。
他打眼一看,一整夜都阴沉着的脸才逐渐有了笑意。
“托娘娘的福,死不了,只不过,小年之前是无法下地了。”
说罢,又径自看向了她,却见那人一路小跑往里走去。
韩野见状,心头一阵发凉,以为她是走了,气恼得转过了头,下一刻,竟再次听到了细碎的脚步声。
只见眼下方寸之地,金尊玉贵的皇后娘娘双手捧着满满的金银,瞪大了眼看着自己,看自己没反应,还吃力地往上扬了扬。
“这些是我的体己,你拿去给他买补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