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纓此時要忙著相府與西番的事,也無暇催促。她終於下帖,在府里招待百官。
先見的是自己的舊部,當年都是青壯,如今已是兩鬢斑白,而又有早逝者,人雖沒到,祝纓把他們的妻子、母親請了來。這兩方面的人見她,都不算「失禮」,於是男男女女齊聚一堂,見面不免唏噓。
祝纓道:「又見面啦,這些年我瞧著你們有過得辛苦的,也有過得滋潤的。感慨的話就不多說了,告訴大家一聲,我回來了。」
眾人自然只有歡迎之聲。
祝纓道:「眼下的機會,大家也都知道了,我將親赴西陲。」
金彪先跳了出來:「我願供驅使。」
祝纓道:「不急,你們中,我也有要用的。你們也有負傷不能再上陣的,總不能落下你們——我要借你們家可用的孩子一用。如何?信得過我嗎?」
待得到回應之後,祝纓才說:「好,明天讓他們到我這裡來,我親自篩選。醜話說在前面,我脾氣不好,賞罰都重,不養閒人。」
「是!」
祝纓開始篩選人,除自己帶的土兵外,又從禁軍調到了五千人,接著取得了西陲方面專斷之權,最後是調撥軍資。
與此同時,朝中也動了起來。人還是那些人,辦事的度竟變得驚人地快。
陳放、鄭紳等人先就位,其他官員6續接到了任命。祝纓見有些舊部子弟鎧甲、馬匹不成樣子,又為他們置辦。
半個月匆匆而過,冊封太子的典禮也準備好了,雖然比較倉促,該有的也都有了。王、施二人推讓,祝纓便當仁不讓,做了冊太子的正使。她對這個白淨的小孩兒興不大,但仍是對他微笑,免得他在大典上哭出來。
冊完太子,詔告天下。
皇帝與政事堂在大典之後賜死了沈、嚴兩家的成年男子,余者流放,正式與齊王撕破了臉。同時,大理寺又翻出一些舊案,罷黜了一批官員,很快便有人頂上,風氣為之一。
直到此時,才輪到收拾行李去西陲走一遭。
祝彤驚嘆道:「這些準備竟比真的開始做事更麻煩、更考驗人。」
「做事是最簡單的,你下鋤頭挖地,一下就是一下,用力沒用力一眼就能看出來,只有這些,輕了重了一眼看不出來,真要顯出來,就晚了。挽回費力,不挽回要命。」
祝纓說完,留祝彤、趙霽慢慢體會。
趙霽本是同齡人中最「聰明」的,這得益於他有一個久在官場的父親。但他畢竟生長在安南,環境要比京城簡單清澈得多。此時也算是大開眼界!
……——
祝纓出行是個吉日,先到宮中拜別,皇帝身體的原因,只將她送出宮門。餘下的路,王、施等人將她送到城外,幾人互相約定,一定要將局面扳回。
祝纓這一路走得就很順暢。畢竟是中原!
路比安南寬,禁軍平時也訓練,行伍之間的命令也都聽得懂。只是舊部子弟還生疏著,祝纓也不暴躁,一路走、一路帶,還如前番對西陲一般。
走得太急,準備不充分,趕到前線那不叫增援,叫投胎。她順路遇到了不合適的地方官,又收拾了幾個。
領兵、吏治之餘,還抽空把胡人罵了一頓。
起因乃是齊王那裡也聽到了祝纓回來,不免要拿她「女人」的身份做個文章。這也是慣例了,冼黨在的時候罵慣了的。胡人這邊,相國是累利阿吐的兒子,稱汗的是之前那位王子的兒子。
這頓罵他們就挨著了。
以前祝纓在安南,不容易搭理,現在離得近了一些,消息傳得也快,祝纓便讓劉昆起草:「寫——對,就是把他們親爹打出腦漿子的那個女人,我回來了。等著挨我的打吧。哎,稍微委婉一點,別把他們氣瘋了,姚辰英那兒不好頂。髒話等咱們騰出手來,增兵北上的時候再罵。」
第541章果決
劉昆寫檄文的地方,離前線尚有百里。西陲守將等各派了信使、將校之類前來迎接、應卯、訴苦,都希望知道祝纓此來的安排,如果能戰,也希望她能儘快地帶兵前去解圍。
祝纓接下來的命令卻是:「先休整三日,再議。」
劉昆埋頭罵人去了,王允直聽了吃了一驚,距前線百里,已經不太遠了,救兵如救火,趕路走得就不算快,臨了又要停?他十分的不理解。與他同樣不解的人也不在少數,不過入了軍中,許多關係都要往後退一步,第一重要的就是令行禁止了。他們都不敢貿然發問,看看天色也不早了,今天是肯定要休息的,預備稍後再私下詢問。
須臾,劉昆的檄文寫好了,祝纓看了看,道:「就這樣,發出去。」
各將校還要分頭巡營,都先散了。
王允直不在將校之列,他在外面繞了一圈,重回來求見。
祝纓將在地圖上點點畫畫的筆往旁邊一放:「有事?」
「是。」
「過來說吧。」
帳內點起巨大的牛油蠟燭,光線又亮了一些,橘色的火苗照在祝纓臉上,顯得人愈發的柔和慈祥。
王允直道:「君侯,我不明白,為什麼還要停下休整?我聽說,『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咱們離京時走的就不堅決,路上又慢,現在又停?會不會影響士氣誤事呢?」
祝纓道:「這句話是這麼用的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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