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鹤霆何其聪明,怎么会不明白周慧月话里的意思。
何况,外头已经传出皇后主外,皇帝主内的谣言。
他增设恩科以及针对鬼军后代的一系列举措,损了世家贵族的利益,他们自然要闹些事情出来反对。
被当做太子培养了十几载,又做了几年疆北王,苏鹤霆压根不惧这些牛鬼蛇神。
他颔首,“娘放心,儿子了解她,不会疑心她。”
乔惜懒到什么程度,在这世间还有谁比他更清楚。
若条件允许,她只恨不能日日做条米虫,悠哉悠哉的窝在他身边。
想到乔惜,苏鹤霆的神色便柔和了许多。
周慧月将一切看在眼里,欣慰道,“这便好。”
她又从笸箩里拿出一双虎头鞋,似随口说道,“昨夜娘梦见你们有了自己的孩子,今日便想着给他做了一双鞋。
可惜娘没看到孩子的正脸,但娘想,以你和乔惜的容貌,那定是个玉瓷般的娃娃。”
可惜,她怕是无缘相见了。
苏鹤霆自己懂些针线,知道一双鞋并非短时间能做完,何况那上头的刺绣,他脸上沉了沉,“您是不是昨夜没睡?”
这样下去身子如何能好。
周慧月笑,“睡了,梦见有了孙儿,一时高兴睡不着,便索性给他做双鞋子。
你安心,娘还盼着长命百岁,将来抱孙子,会顾惜自己的身体的。”
似为了证明自己的话,晚膳时,她比平日多吃了一碗饭。
苏鹤霆见此,心里稍稍安定,但还是想着让苏鹊多过来几趟。
正欲离开时,便听得周慧月道,“鹤儿,若他寻来,可否允娘与他做个了断?
多年被戏耍,若不亲手报了这仇,只怕余生娘心里都难痛快。”
易青不会轻易放弃周慧月,是母子两人心里都明白的事,这还是周慧月第一次主动提及。
私心里,苏鹤霆并不愿周慧月再见易青,但见她眼下的淤青,知晓她定是将心事都藏在心里,夜里才不得安睡。
若见一见易青,真能了却过去,让她余生开心些……
苏鹤霆的心动摇了。
“他来不了京城,乌丽边境路途遥远,您眼下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长途奔波。”
其实,他这两日亦做过梦。
梦里,绿草青青,冬日暖阳,周慧月坐在草地上,真正的苏鹤霆将头枕在她的腿上,眯着眼睛,惬意地晒着太阳。
他分不清这是自己内心对母亲的渴望,还是真正的苏鹤霆入了梦。
总归,他是开心的。
过去种种不提,他盼着周慧月好好活着。
周慧月明白他的意思,抿唇微笑,“娘会养好自己的身体。”
时光如梭,晃眼半年过去。
乔惜的战报不断传来,而大佑的朝局在苏鹤霆不断加强中央集权的雷霆手段,和乔惜的武力震慑下,渐渐归于平稳。
外出征战的妻子,终于要回来了。
苏鹤霆早早便携百官等在了城门口。
乔惜一身朱红战衣,如男子一般戴发冠,高束马尾,穿马靴,手执马鞭带着一小队人策马奔往京城。
远远瞧见帝王仪仗,乔惜翻身下马,快步走到苏鹤霆面前,刚要下跪行礼,便被男人托住了胳膊。
“皇后大功,往后见朕皆不必跪。”
托住胳膊的手,转而握上了乔惜的手腕,乔惜眨了眨眼。
旋即弯了眉眼,她的太子哥哥想她了。
她亦想他。
苏鹤霆睨了她一眼,只当没看见。
乔惜不必跪,百官恭迎皇后却不能不跪,一众寒暄后,苏鹤霆直接牵着乔惜坐上了他的龙辇。
帘子一放下,苏鹤霆便冷了脸,松开了乔惜的手。
乔惜微愣,随即明白过来,他这是生气了。
“一开始我的确想着刺杀了武安王便回来。”
乔惜低声同他解释,“但我想着只刺杀武安王并不能解决根本问题。
老天让我重生一次,我便不能负了老天这份好意是不是?
前世,便是我在暗,季川在明,互相配合收回了皇权。
这一世,许安取代了季川,他是我们的人,我又有前世经验,当更容易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