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央央说一句,裴陆戟就必有?回响似的,也回应她一句。
她以为自己说起这?些的时候,会?很难演,因为她有?了沐大哥就不会?再对这?些事生气了,但当她揪出这?些旧事重提的时候,还是能提起火气。
尤其是,听了他“必有?回响”似的忏悔之?后。
她秀丽的眉头皱了一皱,“我怎么听你?话那么别扭,什么心思单纯,还孩子般无暇,你?是在说我笨吗?然后你?你?还绕路走?你?使计让秦家主动退的婚竟然从来没跟我说过,你?知道?我那时候我和?姨母为了你?做了多少事情吗?敢情你?还嫌弃我们姨甥俩给你?丢脸了是吧?”
虽然裴陆戟当年确实是这?么想的,但如今的他已经不会?那么认为了,不然他也不会?有?在大街上当众对她表白的话。
此时见她明显被他的话惹恼,他急得慌忙拉住她手,“不是!没有?在说你?笨!如果是现?在,我绝对不会?再绕路,你?希望我在大众面前怎么公开我们的感情,都可以!事无巨细公开出来都可以!”
戚央央眉头皱得更紧,“我又不是那种?喜欢什么都往外说的口无遮拦之?人,谁会?喜欢将自己私事往外说啊!你?才是个?大傻子,大笨蛋!”
“是,我是。”裴陆戟严肃道?。
从不曾见过一向运筹帷幄裴世子也有?如此笨拙的时候,戚央央只觉得纳罕,随后她又继续细数往事了,
“还有?去岁,我生辰那天,你?提早回来给我庆生,即便只是送了柄很普通寻常的木梳,我也很高兴,可你?却趁我睡着把它掰断,你?可知我后来得知你?是因衙门里的大寺卿,你?以前的上峰荣大人要过府一趟,你?生怕我从前与他女儿为你?而起争执的事会?影响你?和?他的关系,竟然出此下?策,逼我离府去修梳子,从而得知你?原来并?非真心送我礼物?,乃是父亲逼迫你?,我心里有?多难受吗?”
他是耐着心听她说完全部,才出声的,“是谁告诉你?那柄只是寻常普通的木梳?又是谁告诉你?礼物?是父亲逼迫我送的?我掰断它也并?非是要让你?难受,而是后来我发现?那柄梳子被荣世倾的女儿看见了,他女儿是个?疯子,在我还没想到办法找机会?将她弄出京城之?前,我不能因为一柄梳子害你?置于危险之?中,尤其我平日里公务还这?么忙。”
“那梳子是我听说你?那段时间?睡得不好,头发时常掉落许多,我知道?从越崖那边的香木有?凝神固发的作用,花了许多功夫才从那边弄来,梳子也是我用休息时间?在衙门雕刻的,做工并?不好,但不是全无心意在,毕竟刻了半月有?余了,我亲自掰断难道?不难受?”
“那那前年呢,前年你?我头一回圆房,你?碰过我后,就用棉被将我身体盖严实,还不许我以后再脱衣裳,说是见着我身体恶心”
裴陆戟沉默下?来,戚央央以为他亏说不出话,不料他却开始窸窸窣窣解自己衣裳。
“你?你?在干什么??”戚央央虽然必须继续演戏,但看见他在自己面前脱衣裳,终究感觉不适应,把脸别了过去。
他声音越来越低
“我其实也挣扎过?许久,不知该不该让你看见我这?具身体”
裴陆戟说着,放慢了解衣的速度,
“因为就连我自己都厌恶得不行?,从?前我不想让你看见,所以你不觉得我们每次同房,我都穿着整齐,我不许你脱衣裳,是因为怕你脱了之后,也开始要求我脱”
“我从?前总口出恶言,伤害了你而不自知,就因为这?该死的自尊心,这?具该死残破的身体”他说完,像是极度憎恶鄙弃自己的所作所为一样,一下就扯开了最后一件衣裳。
他的肤色像那些泛着冷意?的白色瓷器,有种尖锐而硬冷的感觉,而正因为这?身亮眼的肤色,显得身上那些纵横交错有如?蜈蚣般丑陋的疤痕是那样可怖。
戚央央起先不敢看,但看了之后,只?觉得有种冲击心灵的震颤感。
盯着他身上的每一道伤痕来看,盯久了的话,就会让人不由自主去揣摩这?道伤是怎么形成的,是烙铁烧红了狠狠印上去,是把皮肤逐片削下后重新长出的颜色不一致的肉,是被火烫融成丑陋模样的皮肤,是被利器一下一下重挫出来,有的还跟衣物织物长在?了一起,时经多年,那些粗陋的织物早已嵌死在?血肉里取不出
看完她整个人再也受不住趴在?后方的秋千背上干呕。
那是对那些非人刑罚伤害的强烈不适。
“是到底是谁干的”戚央央干呕出来泪水,脸色发红,胃部还在?强烈地反应,却半点?东西都吐不出来,“到底是谁用?这?么残忍的刑具”
“很丑陋、很可怕是不是?”他已经将?衣裳重新穿上,干涩地笑着,“我起初看着自己的身体,也是像你这?样”
看着她一如?意?料中的反应,他心脏绞着绞着疼痛,本不想吓着她,结果还是吓着了。
“什么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你现在?看见了,我也不向你藏着了”他声音越来越低,“从?前向你藏着,对你态度恶劣,你伤心了,难过?了,以后,我再也不藏了”
“再也不藏了”他反复地呢喃。
戚央央感觉舒服些了,抬眼来看着他。
从?前,她也曾这?样仰视过?他,在?她眼中,他一直是高高在?上,神圣不可侵犯活得像神像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