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还不错,”明素簌看了两眼,随口问道,“长安城中,胡人看上去不少呢。想来,他们也是与长安百姓一样,在此地安居乐业?”
“那是自然,长安治理一向都安稳。”知府夫人应道,半是吹捧着自家丈夫,“这得多亏,在场诸多大人呢。”
那就怪了。
明素簌默默吃着菜肴,若是平常,她兴许,会好生欣赏一番胡曲,毕竟颇为难得。
但而今,她得多思量思量正事了。
按理说,长安近年来,与西域数次交战,关系应该好不到哪里去。为何长安城中,有如此多的胡人,却没有遭到任何排斥?
一个通判夫人见她久不应声,笑道:“王妃来到此地,可有何不适应之处?只管告诉妾身。”
明素簌思忖片刻,问道:“我在京城,听闻长安,连年受到西域侵扰,乃是朝中一大忧患。万一长安,对内治安良好,可对外御敌不佳,该如何是好?”
通判夫人笑了笑,有些尴尬。
她怎会料到,明素簌一个女子,对朝中之事如此了解。这倒是问到,她不懂的地方了。
她打哈哈道:“王妃所言甚是,不过……妾身来到此地多年,还未曾遇见过,长安城内,遭到袭击的事情呢。”
“难道,长安与西域,一直是在外面打?”明素簌追问道。
知府夫人见势不对,忙截住话题:“王妃莫忧,这些兵家之事,我们官家夫人不甚了解,自然,也不需要了解。打仗的事,交给男人们来就好。长安长安,长久治安,王妃尽管放心住下。”
另一个夫人随即转移话题,笑问:“听闻王妃与秦王,成婚已有一年半了,可有什么动静?我们这些在场的,都是过来人,王妃若有需要,尽管问我们。”
明素簌面色一红,未曾想,她们居然问起这种事来。
不过,在场的官夫人,大多二三十岁,有儿有女,对此并不羞赧,只当是闲话谈谈。
明素簌埋下头,轻声道:“还没有……多谢夫人的好意。”
她和楚昭淮,确实成婚已久,不过实际上做夫妻的时间……并不长。她甚至都没细想过,这方面的事情呢。
没有做好准备的事,还是不要早早地来为好。
其余人见了,以为明素簌久无所出,有些难过。
她们忙道:“儿女自有缘法。王妃还年轻呢,皮肤嫩得都能掐出水来,我见犹怜,秦王定是喜爱得很。想必不久之后,就有好消息了。”
“……谢谢。”明素簌干巴巴道。她可不认为,这是一句祝福。
知府夫人打量一二,又道:“妾身听闻,秦王一直以来,身边都无其他侧室,成婚一年多,没有子嗣,也毫不着急。对王妃,当真是情深义重,令妾身羡煞不已。”
其余人听完,面色讶然。见明素簌没有反驳,更是吓了一跳,有些人甚至惊愕得捂住嘴。
可没有人顺着知府夫人的话,继续说下去。
这句话看似在吹捧,可来意不善。往大了说,可以指责明素簌善妒,有碍皇室开枝散叶。
明素簌蹙眉,沉声缓缓道:“夫人这是何意?”
这分明是她和楚昭淮的事,她怎么来指手画脚。
还未等对方回答,只听宴席上一个官员站起,朝楚昭淮高声敬酒。
他道:“早闻秦王殿下一表人才,仪态不凡,今日一见果真如此。下官的女儿,听过殿下的事迹,亦是心生钦佩。谁知好巧不巧,殿下便受封长安,她今日,亦能亲眼见到殿下,真是缘分使然。”
这个官员,便是长安知府。他的女儿,便乖巧坐在知府夫人旁边。婷婷袅袅,笑语嫣然,朝他们那边看去。
席上众人,面色各异。
知府话说得含蓄,可究竟是何意思,在场众人一清二楚。
长安知府的女儿……单论身份,确实当得起亲王侧妃。若是秦王答应,直接递信给京城说一声,这事就成了。
楚昭淮抬眸,淡漠轻扫一眼知府,以及他身后,跃跃欲试的其他官员。
从宴会开始,这些人便心有攀附之意,这本不算什么。可知府话语中,隐隐想要将他拉拢过来,与他共谋议事。
他自然不应。
谁知,知府居然使这种手段。这是铁了心要让他站队,是吧?他倒要看看,他们拉拢不成,最后气急败坏,能做出些什么来。
明素簌已经忍无可忍,“砰”的一声,放下手中筷子。
“知府这话说错了,”她冷笑道,“这哪里是缘分使然,怕是你们一厢情愿的孽缘吧?”
夜谈
此言既出,宴会上众人皆缄默不言,纷纷将视线投向明素簌。
这位秦王妃……还挺有个性的。
知府被这么一反呛,面色难看了些。
他勉强维持笑容,道:“王妃此言差矣,秦王殿下还未表态,这怎么能算是‘一厢情愿’?何况,下官的小女,自小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若能与王妃做成姐妹,也是一桩美闻呐。”
有些官员、夫人面面相觑,默默认同知府的言辞。秦王自己都还没说话,她倒先反对起来了,哪有这种,敢对自己丈夫指手画脚、自作主张的女子?
而且,知府这位女儿,长相清丽脱俗,身份也不差,给秦王做侧妃,亦不算埋汰。
“她配吗?”蓦然,楚昭淮淡声道。
方才宴会上,他一直保持惯常淡笑。明素簌出言反驳后,他的笑容甚至加深了点。
而此刻,他眸带冰霜,似笑非笑盯着知府,道:“您的女儿,都敢跟秦王妃以姐妹相称了,知府大人您,是不是也在肖想国公之位了?真是好大的口气!”